洛锦策抹掉满脸的眼泪和鼻涕,也跌跌撞撞地跟上。

少年的恐惧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取代,他不能丢下阿姐,也不能被这个冷面阎王看不起。

“等等我!”他哑着嗓子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滑的河滩上。

夜色浓重,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只有远处府衙调来的零星火把和侍卫们手中提着的灯笼,在河岸投下摇曳不定的昏黄光晕。

河水在黑暗中奔涌,发出沉闷的呜咽,仿佛隐藏着无数凶险。

搜寻的范围在扩大。裴寂的亲卫和随后赶到的京兆府衙役,手持火把和长杆,沿着两岸仔细搜寻,呼喊着洛昭寒的名字。

声音在空旷的河面上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河水无情的流淌声。

裴寂的目光像鹰隼般扫过每一寸河岸,芦苇丛、乱石堆、被水流冲刷形成的浅湾……

他强迫自己冷静,将所有的线索在脑中飞速串联。

爪印……裴寂的眉头锁得更紧。

那些爪印杂乱,尺寸不大,绝非大型猛兽,更像是野狗或狐狸一类。

但这类动物通常怕人,主动袭击一个成年女子,尤其还是在靠近水边的地方,可能性不大。除非是被人驱使?或者,根本就是伪装?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凛。难道洛昭寒的失踪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目标是她,还是冲着他裴寂来的?一股冰冷的杀意悄然爬上他的眼底。

“大人!船来了!”侍卫首领的声音传来。只见下游不远处,一艘简陋的乌篷小船正被两个衙役奋力划来。

裴寂二话不说,待船靠岸,纵身跃上船头,船身猛地一沉。

“沿下游,仔细搜寻河岸和水面,任何可疑之物都不放过!”他沉声下令。

小船离岸,船桨划破水面,逆着水流向下游缓缓行进。

洛锦策也被侍卫拉上了船,蜷缩在船尾,眼睛死死盯着黑黢黢的河面。

船行缓慢,火把的光在湍急的水流上跳跃,只能照亮很小一片区域。

裴寂站在船头,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目光如炬,穿透黑暗。河水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绝望的窒息感。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刻都像被拉长了无数倍。

除了水流声,就是船上人压抑的呼吸声。洛锦策抱着膝盖,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大人,您看那边!”划船的衙役忽然指着左前方靠近河岸的一处阴影喊道。

裴寂立刻循声望去。那里是河道的一个小拐弯,水流稍缓,形成一片回水区,岸边堆叠着不少上游冲下来的枯枝败叶。

火光摇曳下,那片阴影里,似乎有一小块比周围枯叶颜色更深的隆起。

“靠过去!”裴寂的心猛地一跳。

小船小心翼翼地靠近。裴寂不等船完全停稳,便探身用长杆去拨弄那片阴影。枯枝被拨开,露出了下面的东西一件被河水浸透、裹满了淤泥的水绿色外衫!

洛锦策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扑到船边:“是阿姐的衣服!是阿姐今天穿的颜色!”

裴寂用长杆将湿漉漉的外衫挑到船上。

衣服已经被河水泡得发胀,沾满了黑色的淤泥和细碎的水草,袖子和下摆有多处撕裂的口子,其中一处撕裂的边缘,还残留着一点淡绿色的丝绦。

与之前在回水湾发现的断绦材质颜色完全一致!

衣服找到了,人呢?是被冲走了,还是被拖上了岸?裴寂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蹲下身,不顾污秽,仔细翻看这件外衫。

撕口很凌乱,像是被树枝挂扯,又像是被大力撕拽。

没有明显的利器切割痕迹。他翻到衣服内侧靠近肩背的位置时,动作猛地顿住。那里,在湿透的衣料上,赫然印着几个暗红色的指印!

指印不大,像是女子的,但边缘模糊,更像是沾了某种带颜色的东西按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