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里的热气微微升腾,模糊了边界。
裴寂的声音继续,不带任何情绪:“郡主曾直言于长公主,道我阴郁寡言,心思沉重如山,更兼一身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绝非佳偶之选。”
洛昭寒眼中微光急闪!先前宫宴上的一切串联起来!
“所以那日鞠场,大人之所以现身,又恰好与卢公子对阵,不惜当众显露武艺,实则是做给御苑内外众人看的一个过场?”为了给长公主择婿裴寂制造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
“必要的铺垫。”裴寂承认得干脆。
洛昭寒心头疑云未散:“那长庆伯夫妇……”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绷紧,“御苑当众失仪,这等惊世骇俗之举,难道也在大人的料算之中?”
炭盆里,一块炭爆裂,细小的火星四溅。
“饵。”裴寂不再拨弄炭火,将铁箸随手掷入炭盆边缘的铜钩架中,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府中布控五日。”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幽深冰冷,“本意是守株待兔,只等府外暗哨探明究竟是谁在牵动那根引我二老出门的线。”
“未料二老虽行事荒唐,却不全然愚钝。母亲偶然发觉府门外的异样。她摔碎了正厅那只前朝官窑粉彩八仙过海茶盏。父亲则借题发挥,装作盛怒难耐,砸了他书房那方题字为‘克明峻德’的黑檀木匾额。”
那些看似歇斯底里的行为,都成了发难的理由。
“他们……”洛昭寒微微睁大了眼睛,心底掀起波澜。
“他们以为我身陷死局。”裴寂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故而不惜自毁家声门楣,甘愿做泼皮无赖,演一出惊世骇俗的大戏,闯到御前上演荒诞抗旨!”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只为用一个更为离奇疯狂的理由抗旨,好让长公主有正当借口拒婚,从而变相地,救我脱困。”
窗外,风雪不知何时又起,簌簌的落雪声细密地敲打着窗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