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安嫔像是突然想起皇贵妃被换药后会落得凄惨下场,脸上的自嘲转瞬化作一抹阴恻的幸灾乐祸,她轻嗤一声:“没想到竟真有人敢对皇贵妃下手。皇贵妃素日那般精明厉害,在宫里可树敌不少,只是谁有这般能耐,能在她身边安插眼线,连太医院的王院判都能动用?是惠妃?贵妃?还是僖嫔?又或是其他人?”

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眉头紧蹙着细细盘算,忽然眸光一闪,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口中喃喃:“能悄无声息收买院判的,除了……”话音未落,她猛地抬眼,神色骤然僵住,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惊恐,声音都带了几分发颤的不可置信:“难、难道是皇上?”

“主子!这话万万说不得!”竹月冷不丁听见这话,吓得脸色一白,僵直了身子,慌忙抬首,压低声音,开口急劝,“宫里耳目众多,这话若是传出去,咱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安嫔被她一声喝醒,瞬间敛去脸上的惊色,指尖却悄悄攥紧了帕子。心里头那点猜测反倒愈发清晰,能在皇贵妃身边安插得下人手,又能让王院判这般人物乖乖听话换药的,放眼整个后宫,除了皇上,还能有谁?其他妃嫔纵有心思,也未必有这等翻云覆雨的权势。她越想越发笃定,皇上便是幕后黑手,眼底不由得掠过一丝寒意,面上却只淡淡道:“知道了,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话音刚落,安嫔便埋下头细细思忖起来,且不说皇贵妃向来心思深沉、眼目清明,不可能不会察觉到身边有他人眼线。况且她身边的贴身宫女,个个都是佟佳一族的亲信,根正苗红,绝非轻易能被收买的。

要往佟佳一族的人里安插眼线,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必得在佟佳一族内部有经年累月的暗中经营,才有几分可能。

而能有这般手腕与根基的,除了与佟佳一族素有姻亲牵扯的钮祜禄、赫舍里,和大阿哥背后纳兰明珠大人所属的叶赫那拉一族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势力能悄无声息地往皇贵妃贴身宫女里安插人手。

当然,那些在前朝后宫皆有盘根错节势力的包衣大族也并非没有可能,安嫔并未完全排除其他高位嫔妃背后势力的嫌疑。可这事儿就像往皇上身边安插眼线一般,若不耗费巨大的心力、人力,再加上长年累月的经营,绝无可能成功。

而且这些高位嫔妃,要么是在皇贵妃入宫前便已侍奉皇上多年,当年根本无从预料皇贵妃会入宫侍奉,自然不可能提前多年,自皇贵妃出生时便在她身边安插人手;要么是在皇贵妃之后才进宫的,更没机会接触到她身边的核心亲信。平心而论,这些人若真有这般深的心计与扎实的根基,也不会让佟佳氏在皇贵妃这个位分上坐得如此稳固。这么一算,大部分人的嫌疑便都能排除了。

加之,收买御医这一节,她们的嫌疑便又淡了几分。太医院的御医向来只对皇上忠心耿耿,断无背叛的可能。这些人要么出身杏林世家,世代承袭医职;即便偶有出身寻常的奇才,也需经皇上亲自筛查、御笔朱批方能得任御医,嫔妃们根本没机会私下收服。

至于威胁,那就更不必提了。无人敢轻易得罪御医。这些人看似只是侍奉皇上的医者,实则人脉盘根错节,遍布天下,真要暗中报复他人,简直易如反掌。所以世家大族纵有权势,也绝不敢冒险去收服或要挟御医;更何况御医们俸禄优厚,待遇甚至超过朝中不少官员,个个都懂得明哲保身之道,不会蠢到卷入后宫争斗的是非漩涡里去。

这点安嫔心里是再清楚不过。她本是降清汉臣世家出身,当年入宫前做足了功课,对宫廷里这些盘根错节的规矩与忌讳,早已摸得通透。

不过御医虽难收为己用,但要他们悄悄传递些消息却不算难事。毕竟只要不逼他们犯下诛九族的大罪,顺水推舟传个话,他们多半不会深究。先前她让竹月去打探的那个医士便是如此,尤其这类经地方推荐来太医院进修的太医,本就根基浅薄,又没通过御医考核,眼看就要离京返乡,正是最容易被说动的。

如此梳理下来,唯有同样母族是佟佳一族的皇上,才具备这般周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