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早已不将时日无多放在心上,转念想到肯色战死沙场,黄泉路一个人定是孤冷寂寂,若肯色能走的慢些,她便能追赶上,同他共赴黄泉。

念及此,她心中虽隐隐作痛,嘴角却仍扬起淡淡笑意,面上更浮现出一丝解脱之色。只是想到自己大限将至,钮祜禄一族终究需要有人顶替她入宫侍奉皇上,可换了人,从前与皇上和太皇太后的约定便再难维系。事到如今,若想圆此前心中谋划,唯有……

康熙闻知皇后苏醒,匆忙换了身常服便往皇后寝殿赶去。一踏入内室,宫人欲行礼通传,他唯恐惊扰皇后休憩,抬手示意众人噤声。走近床榻时,只见皇后正捧着茶盏怔怔出神。

康熙清了清嗓音,这声响打断了皇后的思绪,皇后收敛神色,欲起身行礼,却被他按住肩头,制止了行动。

“你身子可好些了?”康熙语气和缓,眸中尽是关切。

“我已好多了,劳皇上挂心了!”皇后恭谨作答,声线轻软中仍透着几分疏离。

听见这生疏的称谓,康熙眉心微蹙。皇后却恍若未觉,状若寻常地开口问道:“皇上,可有找到幕后之人?”

康熙微怔,转念便知皇后已从太医处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消息,心下暗恼宫人多嘴,却也明白此事终难长久隐瞒,以皇后这他遍阅世间无数女子,都寻不出与之匹敌的韧性及聪慧,纵无人言说,迟早也能从日渐沉疴的身体里察觉端倪。

他幽幽一叹:“是僖嫔,是她动用赫舍里一族在宫里的人将那药运了进来……”

皇后早有预料,神色并未惊变。只是身为太皇太后掌过眼的继后,她自问对坤宁宫诸事还算掌控有度,何况平素鲜少与其他嫔妃往来,连晨昏定省也是三日一次,实在想不通僖嫔如何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毒药送入她口中的。念及此,皇后将这疑虑说与康熙,他也拧着眉陷入沉思。

皇后深知自己时日无多,遂与皇上商议身后诸事,打算将宫务暂且交还太后打理,并让贵妃协理,又求得皇上恩准传召她嫡额娘、生母及妹妹入宫侍疾,以便交代后事。皇上皆一一应允。

晨光渐透窗棂,室内明亮起来。见早朝时辰已至,皇后也已无事情同皇上交谈,便劝皇上上朝听证,自己则在病榻上思虑,在她薨逝后,该如何让钮祜禄一族的新人入宫,重续她与皇上、太皇太后的旧约,以保钮祜禄一族荣耀不衰。

皇后苏醒的消息迅速传遍六宫。昨夜因担忧皇后昏厥而难眠的众人终于放下心来,连往来的宫人亦面露轻松之色。

然而皇后苏醒后,仍未恢复后宫晨昏定省之制,亦不许嫔妃探望侍疾,只是说她要专心养病。她还将宫务交还给太后,并下旨传召母族女眷入宫侍疾,此举令六宫众人困惑不已,只得暗中留意她的动向。

第48章 来龙去脉

康熙十七年正月初一,坤宁宫内红罗金丝炭烧得暖融融的,殿内众人皆有了几分困意。忽听得一声鞭响,紧接着太监的传报声惊醒了众人。

皇后身着常服静坐在榻上,面色看似如常,细瞧却毫无血色,惨白得有些诡异。听闻传报,她在嬷嬷搀扶下缓缓起身,只见皇上抱着裹得厚实的保成掀开门帘,走进殿内。

皇后微微福身行礼,康熙将保成放下,上前扶起皇后。保成见到皇后,晃动着短小的四肢,向皇后行了个跪安礼,声音软糯清脆:“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见着这般可爱的小人儿,皇后心底也不禁泛起几分柔软,忙唤保成平身上前。保成听见皇额娘唤他,迈着小短腿直直撞进皇后怀中,嘴里念叨着:“皇额娘,儿臣好想你啊!汗阿玛说你病了,可儿臣瞧着不像,莫不是汗阿玛哄我?皇额娘,你说是不是?”

皇后被保成撞得往后退了一步,身旁的康熙忙伸手揽住她,又一把揪住仍在晃着皇后的保成,神情满是无奈。

皇后微微一笑,虽身上尚有几分气力,内里却早已虚损,抬手倒还使得,却再抱不起保成,只能虚虚环住那小小的身子,轻声哄道:“正是呢,皇额娘今日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