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回首对视,眼神更加锐利,似把尖刀直刺宜嫔那深藏心底的慌乱不安,“皇上本可拒绝,却仍宣我侍寝,更纳我入宫,这便是在告诉太皇太后,你在他心里没有这么重要。”

她抬手拭去宜嫔脸上的泪痕,语气渐渐柔和:“纳兰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皇上可以对天下女子说尽甜言蜜语,但帝王真情...永远不可能全部交付。”

“今时之境与先帝朝何其相似,皇上待你,恰似先帝之于孝献皇后,而我便如当年的贞妃,孝献皇后之族妹。想那孝献皇后与贞妃两人在后宫尚且有诸多坎坷,何况你我这般出身包衣的奴才?我们的家世,生前连贵妃之位都难以企及,若是再肆意妄为,身后更要遭世人诟病。既有前车之鉴,你当真还要执意走下去吗?”

“纵使皇上待你确有几分真情,你又岂敢断言皇上能为你抵挡住这后宫明枪暗箭?更遑论朝野上下的流言蜚语。皇上既已向太皇太后立誓要做明君,你又何苦执着于这份已被皇上舍弃的情意?”

见宜嫔脸上神色不断变换,仍有愤恨之色,布音珠语气更加严肃认真:“纳兰珠,莫要对皇上生了怨怼,既入宫闱,终身便是皇上的人,是你身为嫔妃,奢求过甚了。切莫在御前显露怨恨之态,家中承担不起这等罪过。”

“为我想想,为年迈的阿玛额娘想想,为幼小的弟妹和初生的侄儿侄女想想,也为你自己在宫中的往后仔细思量。若不想失宠后无声无息地病殁深宫,便该收拾心绪,谨守嫔妃本分。想来皇上也是这般打算,否则也不会允我入宫。纳兰珠,今日我且允你痛痛快快哭一场,从今往后,你便只能是皇上的宠妃宜嫔娘娘了!”说罢,布音珠不再看宜嫔,缓缓转身退至门前,推门而出。

离去时,她还低声嘱咐宫人莫要惊扰妹妹,容宜嫔独自静一静,随后便径直回了东配殿。

殿内霎时如死水般沉寂。宜嫔早已止了哭泣,脑海中不断浮现与皇上相处的点滴,时而却又闪过家中亲人凄惨下场的景象。

耳畔反复回响着姐姐的言语,整个人陷入茫然无措之中,神情恍惚,时而甜蜜,时而惊恐,癫狂与平静交织,竟叫人辨不出她究竟是悲是怒。

第43章 再迁宫

翊坤宫的隐秘对话无人知详,只知自那日请安后,宜嫔便以抱恙为由向皇后告假,皇后体恤其情,特准免去晨昏定省之礼。

皇上闻讯,当即遣太医日夜轮值问诊,圣眷优渥之意昭然可见,然始终未曾亲临探视,连翻牌子侍寝时亦未宣召大郭络罗氏。

六宫众人皆窥得,皇上对宜嫔尚存几分眷顾,然而深思之下,都明白大郭络罗氏入宫一事应是太皇太后对宜嫔的又一番敲打。是以阖宫上下只当宜嫔此次称病不过是暂作避宠之计,未作他想。

然而郭络罗氏的寡妇身份终究被李佳氏等人暗中窥破。每逢晨省之际,总免不了对郭络罗姐妹明嘲暗讽。大郭络罗氏却始终缄默不语,从不与之争辩。加之董佳佳有意与郭络罗姐妹交好,时常出言相护,如此三番五次后,李佳氏等人也渐渐息了寻衅的念头。

董佳佳这番举动,自然令大郭络罗氏心生感念。说到底,阖宫上下都明白,大郭络罗氏的寡妇身份终究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枷锁,只要两宫太后尚在,皇上断不可能让她越过那些出身世家的嫔妃。

先帝当年为孝献皇后不惜忤逆两宫太后,可如今皇上若不想背负不孝之名遭天下人非议,便绝不可能让大郭络罗氏晋升高位。

光阴流转,转眼至七月二十日,荣嫔乔迁之喜。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自西六宫经御花园迤逦而行,终至钟粹宫安顿。因与钟粹宫仅一宫道之隔,董佳佳特遣白霜携厚礼前往道贺。

待荣嫔迁宫七日后,七月二十八日,敬嫔亦移驾西六宫长春宫。董佳佳命白霜依例备下贺礼,思及自己即将入主永和宫,虽顾虑此举或得罪敬嫔,仍着白霜至隔壁帮衬打点,以防疏漏。

她虽不信敬嫔会借机构陷,却深谙后宫之中防患于未然远胜事后自辩,遂叮嘱白霜:“待敬嫔收拾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