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殊宠引得李佳氏等人在晨昏定省时频频侧目,暗自揣度。六宫上下皆暗自思忖:这董佳氏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一朝承恩竟能这般游刃有余,进退有度。果然是御前伺候经年的老人,深谙圣意,自有其独到之处。

然则董佳佳心中明镜似的,三藩之乱虽未正式爆发,朝堂上已是暗潮汹涌。近日因得宠太过招摇,若再不知收敛,只怕要惹得康熙不悦。遂刻意低调行事,连素日最爱的糕点也吩咐小银子莫要再去御膳房讨要。

偏生皇后为响应皇上节俭之策,又裁减了六宫用度。董佳佳的日子愈发艰难,衣食住行处处受限,只得暗自叫苦不迭。这对天家夫妇的举措,直教她寝食难安,心中纵有万般不甘,也唯有咬碎银牙往里吞。

正值六宫对董佳佳恩宠艳羡不已之际,启祥宫却传来惊变,张氏侍寝时触犯天威,遭皇上当庭训斥。皇后更降下懿旨,再度将张氏禁足半年。

此事如平地惊雷,震得后宫人人自危。众妃嫔虽对其中缘由好奇得紧,却因惧怕牵连,只得强压下打探的心思,各自在宫室里暗自揣测。

数日后,张氏获罪的细枝末节才渐渐透出风声。原来那夜张氏竟在龙榻之上,对近年来皇嗣接连夭折之事大放厥词。

不仅公然指责皇后统御六宫不力,致使大格格早夭,更在皇上面前口出狂言,暗示若几位阿哥是她所出,断不会这般不明不白地殁了。这番诛心之论,字字句句都在指摘帝后失德,当真是狂悖至极。

皇上震怒之下,终究念及大格格之情,未施重惩。只道张氏言行癫狂,命皇后将其禁足启祥宫,更撤去了她的绿头牌。

此事不仅令张氏恩宠尽失,更如暮鼓晨钟,警醒六宫,帝后威严,岂容亵渎。众人愈发谨言慎行,唯恐重蹈张氏覆辙。

李佳氏等人心中暗忖,张氏从前虽有些骄纵,却从未如此狂妄到近乎愚蠢。这般情形更让她们确信,张氏已因大格格之死陷入癫狂。董佳佳听闻此事,心中颇有些感慨,猜测张氏或许是被丧女之痛击垮,急于寻找倾诉之人。

这深宫之中,除却皇上,还有谁能听她倾诉。加之张氏是皇上第一个女人,这份殊荣或许让她生了错觉,以为自己在皇上心中终究与众不同。

可惜她错估了圣意,皇上并未如她所想那般怜惜她的苦楚。这一腔悲愤非但没能得到宽慰,反而因言辞失当,屡犯忌讳,终至如此凄凉下场。

张氏的笑料为沉寂的后宫增添了一丝生气。转眼到了五月,初六这日,长春宫马佳氏历经五个时辰,终于诞下一位格格。董佳佳如往常般前去打卡上班,心中暗叹,果然不出她所料。

三格格的降生令帝后欣喜非常,对马佳氏的赏赐格外丰厚。然而因时局所限,洗三礼与百日宴皆从简办理。皇上心中过意不去,便时常亲临长春宫探望母女二人,以表看重和关怀。

皇上频频临幸长春宫之举,令六宫嫔妃愈发意识到子嗣的重要性。一时间,六宫嫔妃各显神通,争奇斗艳,沉寂多时的后宫竟又现百花争妍之态。

说来也神奇,三格格的降生仿佛开启了后宫妃嫔的生育潮。刚入六月,上旬张氏便被诊出怀孕一月有余的喜讯。此事说来也颇具戏剧性,原本禁足的张氏不先禀报皇后不得请太医诊脉。

偏那日齐太医刚为马佳氏母女诊完平安脉,隔壁的张氏在佛前跪拜时突然昏厥。贴身宫女情急之下顾不得禁令,匆忙出启祥宫禀报时正遇上齐太医从长春宫出来,便强拉着去为张氏诊治,谁料竟诊出了喜脉。

六宫闻得此讯,皆啼笑皆非,只道张氏当真是福星高照,侍寝不过寥寥几回,竟能怀上皇嗣。然而即便怀有身孕,帝后却仍无解除其禁足之意。众人心下虽掠过一丝恻隐,却也无可奈何,唯有暗自唏嘘。

就在张氏怀孕的热度尚未消退之际,六月下旬,兆佳氏因月事迟迟未至,请太医调理,竟也被诊出怀孕一月有余。一时间六宫哗然,李佳氏等人面面相觑,这张氏与兆佳氏皆是圣眷稀薄之人,却能接连怀上皇嗣,实属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