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切齿看着她:“刚才?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还说没看。”
霍娇心中有愧,赶忙岔开话头:“只看到你祖父二字,你?们?感情是?不是?很好?”
谢衡之将折经收进衣襟,目光柔软:“他待我很好,可惜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我听五夫人说,老一辈人之间?感情深厚,他希望你?将兰家当做自?己家。”
谢衡之摸着放在门口的?摇椅:“是?,但其?实?两边的?亲戚互相带着敌意,我祖父倒贴了很多产业和银钱,最后的?结果,只是?被这里的?人接纳,回到歙州安葬。我母亲尤其?仇视这里。他要我与他们?比较,压制,最终成为这里的?主人,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他看着霍娇:“那天?我过来,看见?你?躺在上面……先前都是?我祖父坐在这里。”
竹摇椅有些年头了,但躺起来特别舒服。
霍娇大大咧咧地坐上去,晃了两下:“祖父很有眼光,要不然我和你?五舅妈说一声,把它带回汴梁吧。”
谢衡之推了推,摇椅晃起来,霍娇舒服地喟叹:“你?啊,也是?的?。干嘛非得同你?娘对着干,她说她的?,你?干你?的?,她又不能时时刻刻盯着你?。说几句假话,说不定能少吃点苦头。”
谢衡之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譬如说,她要给我和祝家女儿牵红线,我不直接拒绝,被你?听见?,然后你?再生气消失,我再发疯了一样找你?一次?”
霍娇沉默了:“……你?这么说也是?。是?我想?的?简单了。”
谢衡之道:“我和她不是?一路人,注定没法母慈子孝。”
霍娇也渐渐明白:“她喜欢的?是?像兰珩那样的?儿子。可兰珩之所以那样对她,是?因为兰珩将她当做荣华富贵的?来源,就像宫里的?黄门和宫女伺候官家和娘娘一样,自?然俯首帖耳。但你?是?他的?儿子,你?想?要从她身上得到的?是?尊重?,偏爱,欣赏,甚至是?母亲的?安全感。”
谢衡之一笑:“可惜她不懂。”
霍娇给他打气:“这么简单的?道理,总有一天?她会想?明白的?,大娘子其?实?人不算坏,你?不要灰心。”
谢衡之摇头:“算了,何苦呢。我现在就很好,不期待那些。”
霍娇想?到后来听小林说,他是?因为那只布老虎,才?心软见?兰歆,还是?不忍心戳破他。
她重?新?审视这间?小院,偏房,陈设和眼前的?男人。
除去这张脸,他其?实?没有哪一处像那个从小和他长大的?瘦弱郎君。
兰珩的?只言片语,兰家夫人姨娘们?的?嫌弃,还有关于少年兰珩的?描述,让她脑中飞快拼凑出眼前这个男人真正的?过往。
他出身汴梁皇商,有强势的?父母和优渥的?家境。从小身居豪宅,锦衣玉食,眼高于顶,他习惯了被一群人伺候,少时是?个熬鹰走狗不谙世事的?纨绔大少爷。
再大一些,他性格孤僻,却清高敏感,并不适合继承家业。他沉迷读书写?字,却得不到父母认可,只能从祖父哪里寻找温暖。
她想?起刚到汴梁,两人挤在狭窄的?小屋子里却甘之如饴,又想?到谢衡之在延州混迹官场时,偶尔蹙着眉心透露出的?疲惫和不耐烦。
时间?已经改变了他,让他成了霍娇的?同路人,可他又的?确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未婚夫。
霍娇心里升腾着一种奇妙的?新?鲜感和微妙的?背德感。
她像在认识一个新?的?人,慢慢试探,期待结果。
一身婢女装扮的?萱儿突然过来,小声道:“兰家大娘子和官人去了前厅,本来说商量摆寿宴的?事,但是?来了之后还没说上几句,大娘子便提出,说现在兰家无人主事,可让兰珩暂时主持大局。”
霍娇和谢衡之对视一眼,她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
谢衡之道:“我们?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