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刻,雷厂长知道。
德兴完了。
......
和过往一样,金岭镇的人们度过了平平无奇的几天,日子如水珠滚入油锅里,温度缓慢达到了沸点,首先泛起涟漪的,是一周后的早上。
正是学生们上早课的时间,无数张脸带着清晨的困意,学生们手里捧着热乎乎的早饭,打着哈欠往学校走去。
几个结伴的学生正经过离金岭高中不远的某个巷子口时,猛地听见几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退牛奶!不,退钱!”
“退钱!退钱!”
“俺就说娃前段时间闹肚子咋回事,考试都给落下了,看病花了好几十都没找到原因,原来是喝了你家的过期牛奶!俺家药钱也得赔!”
“我家孩子从小底子弱,卫生院里的大夫说最好多喝牛乳,这种精贵东西,都是一家子省吃俭用才扣出来买的,结果你们厂居然卖崴货,你们还有良心吗?!”
只见一群神色愤怒的人们成堆堵在巷子深处奶厂门外,厂子里的人听见动静,刚把大门拉开了点缝隙不耐烦地探出个头,还没说话,就被外面蜂拥而上的人吓了一跳,立马缩了回去。
德兴的人心惊胆战地看着大门里缠绕着链条的大铜锁,被怒火上头的老百姓撞了好几次,险些没被撞烂。外面的人数还在不停增长,撞击声越来越大,这人生怕下一秒就被人群撕碎了,匆匆扔下一句:“你们等着,我去找厂长来!”
赶紧撒丫子跑了。
站在巷口看热闹的学生不由瞪大了眼,有人震惊道:“咋回事?德兴卖过期牛奶?”
德兴面子功夫一向做得足,雷厂长这人特别擅长一些阴损小道,成天就花几毛钱找些托,天天在学校门口忽悠人德兴牛奶好,我婶家的孩子考上了哪里哪里,谁谁谁家瘸腿的老人喝了腿脚利索得很,一口气能走十来里路!
这个年代的人们没经过资讯时代的荼毒,朴实单纯,几乎人人都信了,这就导致德兴在金岭高中的名声一贯不错。
如果不是雷厂长此人嗜赌,败光了厂里的钱,光从德兴每月的纯利润来看,称得上一本万利的缺德生意。
有家庭条件好订了报纸的学生,抱着豆浆杯冷哼一声,“你们还不知道,德兴的事上了好几个地方报纸,还有个市报也登了。听说前几天单位上的人和外籍专家临时去咱们镇里几个厂子抽检,发现德兴不光卖过期牛奶,甚至还往部分牛奶里加了什么化学用品,报纸上说吃多了会肾衰竭。”
“等着吧,我看这事还没完。”
几个学生一听都惊呆了。
“妈呀,这不是谋财害命吗?”
“缺阴德的玩意儿!”
看着离上课的时间还早,几个热心肠的学生互相看了眼,义愤填膺加入了声讨的人群里。
“德兴必须给老百姓一个解释!”
......
德兴差点被愤怒的民众们打砸之时,江宁正被人按在泥泞地里。
那天她抱着侥幸心理跟着去了德兴厂子里,是眼睁睁看着杰森专家是怎么从期待到气红了脸的全过程,江宁好像灵魂浮出了身躯,一语不发,扔下背后的一团糟,独自游魂一样浑浑噩噩走出了德兴。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她是重生者,知道未来的命运,她占据了楚棠的气运,终于有了美貌,有了英俊帅气家境清贵的男友,却还是把日子过成了这副狗屎样,为什么?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江宁想不明白。
她本来就不是多聪明的人,这段时间被残酷的现实接连打击,一时间精气神都被毁了,甚至逃避地怀疑现在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就在江宁拖着僵硬疲惫的身体,转过一条熟悉的街道时,刚好瞥见一群皮肤黝黑的男人围在一个小摊面前,领头的人嘴边叼着烟,拎着摆摊的中年男人,劈手就是一耳光:“借了爷的钱,从来没人跑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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