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修呢!”余清歌的意志因愤怒而剧烈波动。

“他为了给你所谓的‘交代’,神魂差点碎了!”

“你把他当什么了?把我又当什么了!”

“哦,那个季家的小子啊。”谢必安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情绪,那是一种近乎冷酷的讥讽。

“他不过是,在偿还一笔不属于他的债罢了。”

偿还?债?

这几个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余清歌的意识。

【哈哈哈哈……】

那庞大的邪神,突然发出癫狂的,充满恶意的狂笑。

【阎王,你还是这么虚伪!】

【你不敢说,我替你说!】

邪神的意志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绕开了谢必安,径直劈入余清歌的神魂。

那不是攻击,而是一段冰冷的,不容置喙的真实记忆。

画面里,是一座古老而肃穆的季家祠堂。

一个年幼的,脸色惨白如纸的小男孩,正被无数黑气缠绕,奄奄一息。

那是小时候的季宴修。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面容与季宏有几分相似的老人。

老人双眼含泪,却满是决绝。

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男孩和另一个木牌之间,画下一道诡异的血色符文。

木牌上,清晰地刻着两个字。

【余清歌】

“天煞孤星,命格转移……”

老人沙哑的声音,如同诅咒,在余清歌的灵魂深处回响。

她看见,缠绕着季宴修的黑气,被那道血色符文强行拉扯,嘶吼着,涌向了那个无形的,代表着她的木牌。

她看见,小季宴修的脸色慢慢恢复红润。

而那块写着她名字的木牌,则瞬间布满了裂痕,被不祥的黑气彻底吞噬。

原来,他天生怕鬼,是因为本该纠缠他的厉鬼,都被转移给了她。

原来,她从小被弃,孤苦无依,是因为她替他背负了那“天煞孤星”的命格。

原来,他所谓的“至阳之血”,根本不是天赐,而是夺走了她所有气运后,才催生出的极端命格。

所谓的相遇,所谓的纠葛。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用她的命运作为代价的,偷天换日。

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是来自神魂的损伤,而是来自信仰的崩塌。

她以为的救赎,原来是她苦难的根源。

【看清了吗,可怜的祭品?】

邪神的意念,带着胜利者的嘲弄。

【他不是来救你的,他只是来还债的。你们季家,欠她的!】

余清歌的神魂,停止了颤抖,也停止了愤怒。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的空白。

她的意志,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柱的建筑,正在寸寸崩塌。

谢必安看着她那即将溃散的神魂,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他似乎没想到,这孽障竟敢当着他的面,用这种方式诛心。

“孽障,你找死。”他抬起手,这一次,掌心之中,一个代表着“终焉”与“轮回”的古老符文,缓缓浮现。

【晚了!】

邪神发出畅快淋漓的咆哮。

它那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猛然收缩,化作一道纯粹的怨毒洪流,没有攻向谢必安,而是朝着意志崩溃的余清歌,灌顶而下!

【你的牢笼碎了,那便用她的神魂,做我的新衣!】

它要夺舍!

趁着余清歌心防大破的瞬间,占据这具被命运诅咒,却又亲手打破了它牢笼的,最完美的容器。

谢必安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停顿。

他可以轻易抹杀这股洪流,但那样,余清歌脆弱的神魂,也会被一同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