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城攥着布票在人群里穿梭,军绿色棉袄被挤得变了形,却紧紧护着怀里的花布。

“浅蓝底小碎花,”傅煜城把布往云棠音手里塞时,额角还挂着汗,“抢了半天才拿到,比周德胜媳妇说的还好看。”

布面上的雏菊沾着点雪,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春天提前落在了布上。

云棠音正摸着花布笑,就听见李嫂的大嗓门:“音音!快来!王婶的虎头鞋样儿绝了!”

王婶的摊子前围满了军属,竹筐里的虎头鞋摆得整整齐齐,鞋尖的虎眼用黑线绣得圆溜,像能眨似的。

“给你留了双最小的,”王婶往云棠音手里塞,“软底的,刚出生就能穿。”

鞋面上的虎纹针脚细密,云棠音忽然想起自己绣了一半的虎头帽,笑着说:“正好配成一套,开春就能给孩子穿。”

傅煜城扛着袋大米挤过来时,肩上落满了雪,像披了件白棉袄。

“食堂说这米是新碾的,”他往秤上放米,军靴在雪地上踩出个深坑,“熬粥稠得很。”

云棠音往他手里塞了块烤红薯,焦皮上的糖汁粘在指尖,甜得发腻:“快暖暖手,看你冻的,跟个雪人似的。”

回家的路上,傅煜城忽然拐进条小巷,墙根下的积雪里藏着丛腊梅,嫩黄的花瓣沾着雪,香得人骨头都酥了。

“给你摘几枝,”云棠音捏着花枝笑,梅香混着他身上的皂香味,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刚进院门,就见宋玉双蹲在鸡窝前,手里捧着个碎了的鸡蛋,正皱着眉头。

“这鸡今天咋了,”她往灶房走,“下的蛋竟带着血,不知道是不是有病了,算了,我拿去给你煮红糖蛋,补补。”

云棠音往她手里塞了枝腊梅:“刚摘的,插在窗台上,看着亮堂。”

宋玉双摸着花瓣笑:“还是你有心,知道我就爱这口香气。”

夜里,云棠音把腊梅插进宋玉双特意找出来的青瓷瓶时,傅煜城正往炕上铺新褥子。

傅煜城铺好床,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军绿色棉袄裹着两人,像裹着团暖融融的棉絮。

“等孩子出生,”他声音埋在梅香里,带着点沙哑,“咱就把这腊梅移到院里,跟槐树一块儿,让它年年都开花。”

窗外的雪还在下,灯笼在风里晃出圈暖光,银锁在胸口微微发烫,好像也拥有了心跳似的。

瓷瓶里的腊梅开得正盛,嫩黄的花瓣沾着点水汽,把青瓷的冷意都染得温润起来。

云棠音指尖划过花瓣上的绒毛,忽然听见傅煜城在身后轻咳。

“明儿把腊梅枝插深点,”她回头时,傅煜城已经放开了手,他正往锅里倒小米,“妈说花枝泡在温水里能多开半月。”

傅煜城搅着锅里的米,蒸汽模糊了他的眉眼:“等开春了,我去后山挖点土,咱把根须养壮实了,冬天准能开得更旺。”

炕头的油灯忽明忽暗,映得墙上的年画愈发鲜活。

胖娃娃怀里的鲤鱼尾巴翘得老高,红鳞在光线下闪闪烁烁,像真要从纸上跳下来似的。

云棠音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忽然笑出声:“你说这孩子看年画看多了,将来会不会爱吃鱼了?”

傅煜城往她手里塞了个热水袋,布套上绣着的兰花被体温焐得发软:“随你就好,你爱吃啥他准爱吃啥。”

他忽然压低声音,指尖戳了戳她的肚子,“不过可别挑食了就行。”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

竹笼里的兔子大概是醒了,窸窸窣窣地啃着白菜。

云棠音披衣起身往笼里添草,忽见笼壁上结了层薄霜,连忙往夹棉布里又塞了把旧棉絮:“可别冻着你,开春还指望你生小兔子呢。”

说完还戳了戳兔子的脑袋,软乎乎的带着点温热,乖巧极了。

傅煜城跟着凑过来看。

兔子被傅煜城的脚步声惊动了,忽然立起身子,三瓣嘴凑到他手背上嗅,绒毛上的雪渣蹭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