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着将那张血迹斑斑的帕子藏在枕下,梁山伯长舒了一口气, 忽然间觉得气息久违地通畅, 连胸腔内淤结不化的痛感, 似乎都大有缓解。
但无人比他更清楚,这不过是所谓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罢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只蝴蝶扇坠, 稍稍抬起无力的手臂,将它拿在眼前晃了又晃。
玉坠晶莹, 蝶影翩跹, 却看得他悲从中来。
这本?是英台赠给?自己的定情?信物?,可惜, 他注定只能抱着它死去, 不能如?约拿着它迎娶伊人了。
他甚至,都无法活到英台出嫁的那一天了。
“你来干什么!”门外响起争吵声, 四九的大嗓门听得尤其真切,“我?家公子病得厉害!你不能进去”
话音未落,门已被轰然踹开。
梁山伯早就听出另一道声音是谁,马上收了蝴蝶扇坠, 勉强支起身子, 看向那位不速之客。
果然是马文才。
是昔日与他和英台同窗过的马文才。
是同样与他心悦英台的马文才。
亦是……英台抗不过门第悬殊, 即将被迫嫁与的马文才。
奈何梁山伯一贯是个不善争辩的性子,更何况此刻灯尽油枯, 早知无力改变, 因?此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 重复问?了一遍:“你来干什么?”
马文才冷笑道:“你不是很清楚吗,我?来看笑话的。”
四九闻言大怒, 撸起袖子就要直接赶人。
“四九。”梁山伯轻咳两声,先一步制止了他,“你先出去吧。”
“公子!我?怕他对你……”
“我?现在还怕他对我?做什么吗?”
四九顿时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看着往日意气风发的公子病容枯槁,冲自己摇了摇头,他眼神痛苦地咬咬牙,还是退下了。
室内只剩下两人。
马文才倒不急着言语,走近仔细打量了梁山伯一番,才开口道:“瞧你这副活死人样,恐怕都撑不到亲眼看我?马家的十八抬喜轿抬进祝家家门吧。”
梁山伯也懒得置气,索性顺着他的话去说:“是啊,教你失望了。”
“梁山伯!”马文才恨的正是这种不争不抢的所谓君子做派,上前大力钳住他瘦到脱相的下颚。
那手又遽然松开了。
“哼,我?和你争了这么多年,你活着已无胜算,就想一死了之?想得挺美?!”他手在衣袖上擦拭两下,语气嫌恶,“摆出这张假意成全的嘴脸给?谁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笃定我?所得到的英台……呵,不过是空壳一具。”
梁山伯早知他执念深重,眼下也没多少争吵的力气:“你要是不喜欢空壳,大可以不得。”
“谁说我?不喜欢?我?不仅要得,而且不止要那一具空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的是你,梁山伯你想的是,英台纵使嫁给?了我?,可心中念念不忘的永远是你,对吧?”马文才眼底血色俱现,森然道,“可笑!想我?马文才是什么身份,就算逆天改命,也不会成全你的痴心妄想!”
梁山伯还想说什么,又觉无用,终是不语。
只是看他笑得近乎癫狂,心头莫名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对方没再搭理他,伴着大笑拂袖离去。
那刺耳的笑声渐渐走远,直至低没,再也听不见了。
许是白?日受了刺激,这夜梁山伯睡得格外的沉,但意识又仿佛处于半清醒的状态,只是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愈发微弱的心跳声,心想,大抵这就是要死了吧。
然而当他终于睁开双眼,目之所及,却是铺天盖地的火红喜色。
正是一派金玉逦迤,尊荣无限。
“马公子今日起得好早。”
“马公子请选一选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