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就知道,那人?定是爹爹口中的仙君。
是弟弟口中“不是好人?”的仙君。
表舅来回扫了他们几?眼,缩了缩脖子,退出房外?关上?了门。
他站在最后,半身隐在灯光死角处,看不清表情?,但安妱娣顿时明白了过来,他怎么可能听自己的话,不去通知爹爹?
孩子总爱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越瞧那仙君的模样,越感觉弟弟说的是真的。
这么一想,愈发不由?得慌了手?脚,半爬半滚地从床上?摔下来,向他磕头?求道:“对?不起……我?不想去了……我?不去了……”
仙君没答话,只是一掀下摆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倒了杯茶。
可他越是淡然,安庆越是惶恐,生怕出尔反尔会得罪到他,不仅说好的事办不成,今后再?有所求也没戏了。
他把服下麻药的安祥放在床上?,见跪在地上?的女儿可怜兮兮的,心肠一软。
但一瞬过后又?恢复了冷硬:“之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仙君都亲自来接了,哪由?得你?说不去就不去!”
安妱娣蜷成一团,不愿点头?,更不敢当着两人?的面说破弟弟无意听到的怪声。
对?峙半刻,安庆晓得再?靠感情?是白费口舌,语气陡然严肃起来:“妱娣,你?要还认我?这个爹,还认阿祥是你?弟弟,今儿为?了我?们,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这句几?乎是命令的话似乎真的震住了安妱娣,她抬起头?,看了眼仙君,僵硬地站起,走了过去。
安庆暗自松了口气,以为?她服软了连仙君也这么以为?。
始料未及的画面却出现了。
安妱娣走到跟前,劈手?夺过桌上?针线篓里的剪子,张开尖刃对?准了他们!
此?举大胆得压根不像她能做出的,说白了全靠一时情?急,况且还是个孩子,不心虚才怪:“你?……让开!让我?出去!我?不要跟你?走!”
仙君用力把茶杯叩在桌面上?,没有拦着她一步步往门口挪,只是冷笑地看着安庆:“这就是你?生出的好女儿?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听话’。”
一个……比一个?
安妱娣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来不及多想,心神一分,剪子已被人?抢了去,脸上?也挨了重重一巴掌,直扇得她跌倒在地。
安庆原本心里那点不忍荡然无存,挥着那把剪子冲她怒喝:“谁给你?的狗胆,敢拿这玩意对?着我??对?着仙君?你?……”
话未说完膝弯被狠狠踹了一记,他吃痛之下腿脚不稳,猛地往前栽去。
“噗嗤”
安妱娣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
爹爹给牛穿鼻环的时候,她听到过。
隔壁屠夫杀鸡先割开喉咙的时候,她也听到过。
而就在不久前,狼牙咬进弟弟手?臂的时候,她同样听到过。
那是尖锐的东西,刺透血肉的声音。
她没有感觉到痛,却缓缓地、无力地垂下了头?。
垂下头?,看见了深深扎进自己心口的那把铁剪。
其实还有后来。
她曾经听巷子里的老人?说过,人?身子死后一会,脑子是还没死的,依然感知得到身边的人?,听得到人?说话。
好吵啊……他们在说什么?
“妱娣……仙君!仙君!我?女儿还、还有救吗……”
“心脏被扎穿,没救了。”
“那……那仙脉……”
“别拔,否则眨眼血就会流尽。慢慢流的话,还能吊着这微弱的一口残气,撑完割腕抽筋再?死刚好,省得费麻药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要收的,可是活的仙僮,不是死的。”
爹爹沉默了下,说了一句话。
那也是安妱娣作为?人?,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