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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姣俯身掀开遮布,睨了一眼?便?立即嫌恶地盖了回去:“这厮死不瞑目的是怎么回事??死前见鬼了?”
叶甚笑笑:“做多了亏心事?,怕鬼敲门?罢了。”
怎么回事??
她仅仅是在叶无疾断气前,第一次扒下了身上画皮,顶着一具骇人的白骨,好教?他认个清楚,死个明白。
复仇之鬼,乃替何姣而来。
亦替这原身的主人叶无仞而来。
何姣也没纠结,撇开头道:“死了就?行,也没什么好处置的。”
感?觉她表情只有嫌恶,再无别的,叶甚奇道:“你不痛快?”
“多谢无仞,我自然是痛快的。”何姣推开窗指向远处,眉眼?间再度露出初遇时的那股狠绝,“不过?,最能?让我痛快的人还在那里。”
叶甚走到她身边,循着手指的方向向北望去,轻声冷笑:“天璇教?若识相,他便?活不久了。”
果真民愤难逆,数日之后消息传来,天璇教?已清理门?户,判处范以棠雷刑,当众灰飞烟灭而亡。
处决得匆促,民间本质不肯买账是一回事?,但恶人身死还彻底死成了渣灰,喜闻乐见也是真的。
除了何姣。
听闻范以棠死讯那晚,她喝空了叶无仞多年来珍藏的所有酒,在玉门?宫喝得烂醉如泥,纵是后来天璇教?覆灭那晚也远远不及。
喝到末了,叶甚恍惚生出预感?她像是想活活喝死,忍不住劈手扫落了酒坛,又?问了一遍:“你不痛快?”
何姣尽管神智稀里糊涂,还是磕巴地说出了一模一样的回答:“多谢无仞……我自然是痛快的……”醉眼?中怨憎不复,取而代之的是水汽朦胧,汪着迷惘之色,“毕竟……最能?让我痛快的人……哦,他死了!”
“说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放屁!他这祸害怎么……说死就?死了!我还没来得及……亲眼?看他死呢……”
“还没来得及……折腾爽!折腾够呢!他死那么快干嘛!我不甘心……”
头已经重得倒在桌面上,却拍桌嚷嚷了很久“不甘心”。
叶甚从前胸看到后背,哪也看不出这个人是真心痛快,摇了摇头,半拖半拽把何姣扶进内室,将自己的床让出去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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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她不是皇女?叶无仞,只是画皮鬼叶甚。
鬼不需要,也不能?睡眠。
她百无聊赖,干脆坐在床沿,好笑地观察着床上的人一点点蜷缩起来,仿佛以婴儿?在母体内的姿势睡去,就?能?于无形中筑起厚壳,安然入梦。
何姣完全不像风满楼。
大风心怀赤子?,表里如一,且和自己一样,深知所为所图是什么。
但何姣不是。
大概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所为所图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何姣,更像一具被仇恨驱策、只知前进的木偶傀儡,在与所恨之人的较劲中汲取生息,一面无疑最巴不得对方死,一面同时也最离不开对方。
或许诚如何姣所言,她的人生,真的死在了那一日。
而之后种种……
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何姣。
横眉冷对千夫指的何姣。
此恨绵绵无绝期的何姣。
谁知是不是真正的何姣。
可能?只有眼?前,只有此刻。
这个抱着冷枕寒衾,蜷成一团泣瑟发抖的,才是真正的何姣。
轰隆一声巨响。
叶甚被这声惊雷生生从梦境中震出,猛地清醒过?来。
触手所及俱是凉意,她下意识感?应了一番体内仙力。
运转正常,果然还在。
她长吐出气,缓缓坐起,确认那串灵石仍系在腰间,三颗俱完好无损,然后伸手摸进怀中。
空空荡荡,果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