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可太奇怪了。仿佛在哄小孩子。
因此周榛宇压根没意识到对方在跟他说话。直到有只手伸来,牵过他的手,将一块巧克力放在他掌心。
“不是你的错呀,别难过了。”
夕阳斜射而来,女孩的鬓发与光融为一体。周榛宇还没看清她样貌,大哥追出来,她就转身跑开了。
被大哥扶回去的路上,周榛宇意识到,正是这个声音。
在周家的坚持下,马警官终于承认的确有个目击证人,当晚多亏她发现及时。但她本人未成年,监护人也坚持不同意见面。
他哥说好的,谢谢。站起身又被马警官给叫住。
“周先生,是这样,我知道你们家的情况,想找的人一定能找到。但我劝你一句,这孩子做好人好事,不求回报。也希望你们能体谅她监护人的担忧,不要反而给对方造成困扰。总而言之”向来和气的马警官盯着他哥道:“让你弟弟离她远一点。”
049.歇着吧
话说到这份上,周家再非得去找,那就是仗势欺人了。
大哥转述时,周榛宇留意到马警官说法是监护人,而不是父母。但他刚吃完药,被疲惫和昏沉缠绕,就此沉默下去。
渐渐没人再提这件事。
周榛宇再没回过学校,在家收心复习。所幸底子还在,当年高考发挥尚可。然而入学不到两月,有天他早起忽地开始高烧。反复发作演变为肺炎,最终休学。
父母当然找来最好的专家会诊。周榛宇体征正常,伤口也早已愈合。但就仿佛要提醒他的愚蠢,和这段叛逆的代价,总之那一两年,他动辄头疼、高烧、肌肉痉挛。不能累,不能焦躁,不能动脑子。
反复受挫和生理上的痛苦,让他转而开始依赖代偿性事物。处方药、酒精。
那天他从外边宿醉归来。以为家里没人,找水喝,喝到一半就靠那儿睡了过去。再醒过来,是被父亲声音吵醒:“阿筠,你找奕松谈过?”
奕松是他哥的名字。
“谈过,他很激动。说对生意没兴趣。还说他的毕业作品一旦完成,导师就推荐他去法国参展。”
“这不挺好么?我们别干涉孩子的选择。”
“可榛宇这样的状态两年,都两年了。咱们还敢给他一点压力吗?往后还能指望他派上什么用场?家里那么大的产业,不指望奕松,难道以后全交给外人?”
听动静,父亲给母亲倒了杯茶:“别激动。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咱们告诉奕松他要当哥哥了,他有多自豪?”
母亲或许想起儿子当时天真模样,不由笑了一声:“他把所有玩具都找了出来,说以后自己是个大人了,玩具是应该让给弟弟妹妹玩的。”
父亲跟着笑,笑完道:“阿筠,我真不希望奕松这辈子,都要把他心爱的玩具让人。”
“你以为我愿意去强迫他?对,运气好,不出差错,光拿分红他们几辈子也衣食无忧。但人生多变,谁知道明天怎么样?总得有个安身立命的根本。能有一个扎稳根基,还能相互扶持。兄弟两个都像浮萍似的,怎么经得起一点波折?”
聚光灯下财富和成功的象征,此刻坐在昏暗里,只是世间一对为儿女忧愁的半百夫妇。
少时,母亲平平道:“我真后悔啊。不该把期望都放在榛宇身上。”
十九岁的周榛宇坐在沙发背后。
被愚弄的痛苦就像夏日里一场感冒,来势汹汹。然而时间一久,也在不知不觉痊愈。此时他已不大想得起白小引的样子。身体在慢慢好转。可对自己的失望与厌烦,却一日一日累积下来,积重难返。
此刻他想站起身,说一切都会好的,我会做回那个让你们骄傲的小孩,一切都会好的。
试了两下,忽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周奕松的声音响在近旁:“爸,妈。”
父母都从沙发上站起来。少时,父亲道:“奕松,这件事,我们再慢慢商量。”
“不用商量,画我都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