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一条,再下一条。
背景渐渐有了雨声:“……我很讨厌这样发疯的自己。一旦发现苗头不对,就跑得比谁都快。所以我不是不信你,我是压根不信我自己。”
接下来足足有半分钟都是空白。周榛宇正打算听下一条,她的声音又响起来,显然犹豫了很长时间:“但也许,也许我可以放慢脚步。你试试看,能不能赶上来。愿意的话就等着我。清醒的,好好地等着我。”
没有戒备,没有疑虑。尽管她多么焦急,也在温柔地安慰他:“别害怕,我会找遍所有的路,所有的路。一定会找到你。一定会的。”
这是在对谁说话,五岁孩子吗? 周榛宇笑一声。不,他是以为自己笑了,实际却喉头一哽。
原本他想要忽略,避而不谈的事实摆在眼前。原本它不过是行进道路上的模糊路标,忽然之间,它成了道路本身,一条笔直、绝无分岔的道路。思南难得正经的腔调言犹在耳:“你可想清楚了。要是她还爱你呢?到时候可别脱不了身。”
你可别脱不了身。
正逢此时,楚娜似乎噩梦缠身,焦急地伸手试图捉住什么东西。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手。
那边宋助理忽地哎哟一声,从沙发上蹦起来,从坐垫里摸出个正在震动的手机:
“喂,哪位?我姓宋,你叫我小宋好啦。楚小姐她可能有段时间,都接不了电话。她病了。哦没事,没什么大事,就是感冒发烧。您说什么?要不您等会再打。我这边商量一下。”他切断通话:“周总。楚小姐的朋友说,需要的话,她马上请假订票过来。”
“哦。”
“下午费总不是约了您出海?正好您能脱开身,晚上楚小姐也有人照顾哟,又打来了。”宋助理举着手机:“您看呢?我该怎么跟她朋友说?”
??092.我的王子,我的公主
楚娜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梦境和现实像两幅交叠晕染的画,边界难分。有时她将光怪陆离的色块、倒悬的树木和没有面孔的生物当成现实,而将药片、床单和头上的顶灯当成幻境。有时她睁着眼睛做梦,闭着眼睛回神,有时她才好容易分清楚,又一头栽进下一段循环中。
而无论梦或现实,都烧灼、垂坠又粘腻。一层累一层压在她脑门上,简直有百斤,不,千斤重量
楚娜伸手去摸,想知道究竟什么玩意重成这样,摸着条毛巾。
毛巾轻,重的是她自己。支起身体都难,眼神刚对焦便一阵眩晕。她喘着气,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只听沙发弹簧吱吱作响,有人从上头起身,大步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