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琪好容易拗回来:“你上次不是说,他交了一些坏朋友,性子变了。”
周奕松也不疑有他:“哦。”
“我能看看么?你的画。”
“没画完,烧了。”
“……”不值得!秦琪胸口起伏,差点想要破口尖叫,周榛宇不值得你为他做这些!
“他知不知道?!”
周奕松没料到她如此激愤:“没这个必要。”
“怎么没必要,至少”
“我也不全是为别人,哪怕自己弟弟。真的,我没那么高尚。”周奕松意识到气氛沉肃起来,试图回复轻松:“在那之前,我就想过要放弃。”
秦琪不信。只当他又在为弟弟开脱。
“秦老师。”周奕松看出她的想法:“你可能不明白。如果说做其他行业的上限是天花板,你努努力,比别人多一倍的辛劳,或许还能拼条出路。那么我们搞艺术的上限,大概就是花岗岩吧。有没有天分,有多少,都是命。”
“……”
“那时候我想最后努力一次,但一直没能画完。画不完,它就一直是个悬念,而不是‘周奕松的最高水平也不过如此’”他叹口气,笑起来:“我不全因为这件事,是这件事给了我一个放弃的理由。早点认清现实也好。回头还有点儿遗憾和念想。”
秦琪放松下来,低头揉揉眼睛:“无论如何,你是个好哥哥。”
周奕松笑笑:“有吗?我第一时间都没选择信任他。”
秦琪看着他。如今她该怎么告诉这个男人监控的事?告诉他,他全心信赖的弟弟非但是个会对女人下药的强奸犯,还会掩藏证据,威胁证人。是一条货真价实的恶棍?
周奕松摸摸面颊:“我脸上,沾到东西?”
“哦不是。我在等电话,走神了。不好意思。”
“男友?”
“朋友。”秦琪索性又拨去一通:“不知怎么回事,一直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
听着一声接一声的等待,她真的焦躁起来。楚娜到底去了哪?再忙也得吃午饭吧,总能看手机吧?她思量是不是该去问问顾鹏。但以他们姐弟的关系,多半问也没用。
“也许在忙,别着急。”周奕松安慰。
秦琪无奈点头。正要切断通话。忽地传来个男声:“喂,哪位?”
她赶忙走到一边,急切道:“我找楚娜,你是谁?”
“哦我姓宋,叫我小宋就好啦。”男子略带南方口音:“你找楚小姐啊,她可能一段时间,都接不了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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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榛宇奔回餐厅,见从外到内都挤满人。孩子哭,大人指挥,看热闹的议论。所有嘈杂都隔了一层玻璃似的,在耳边轰轰作响。他挤入人群,或推或撞开挡路的身躯。有人刚想骂一句,看见他的神情便噤了声。
阶梯拐弯处平台上,一家四口正抱作一团。小女孩伏在母亲怀里抽噎,当妈的不停亲她脏兮兮的小脸。她俩连同更小的男孩都被男主人搂住。
男人看见周榛宇,当即迎来:“太感谢,太感谢了。”将之前买药的钱,胡乱塞回给他:“这不能收,你拿回去。”
周榛宇推开对方的手:“她人呢?”
对方一阵茫然,周榛宇已失去耐心,嘶声道:“她人呢?!!”
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喂,别这么不友好。”
周榛宇松手,慢慢回身。楚娜举着毛巾,湿漉漉地站在面前。
“跑什么?”她擦头发,向后坐到台阶上:“您知道这世上有样叫内部对讲机的东西吗?”
话虽如此,但她那种狡黠的笑容又回来了:“你刚走这边就联系上配电房,只送了西半边的电。”
周榛宇站这看着她,仿佛听见自己正向思南炫耀:“相反,我打算吓吓她。”当时他是那么轻松,那么笃定:“让她感受一下失而复得的刺激。”
失而复得的刺激,一点点刚好。他两个却总是过犹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