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还有穿着囚衣,以铁链束缚蹑行其后的罪臣。
皇帝身边的心腹皆是松了一口气, 早先几日,陛下虽未过于外露情绪, 却满身充斥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夹杂着要摧毁一切的感觉。
比直接发怒还让人震颤。
现在, 好歹陛下总算是要回京了,没有继续把自己关起来。
虽然如此, 但皇帝还是一路亲手抱着柔嘉的身体,将她抱到了御驾上面, 与他同乘, 仿佛她还活着一般。
只是她再不会对他笑了。
冬日天寒,皇帝又在柔嘉的衣服上放置了一些香料, 所以她现在倒是满身馨香, 比活着的时候更甚,毫无腐臭的趋势。
旁人见皇帝坚持与薨逝的临安公主在一起, 也不敢来劝,只要陛下不拿他们发火, 所有人就自当没有看见。
到了京城后, 负责调查苏家之事的人向皇帝禀报查得的事务。
自从之前徐琴的险恶用心被揭露之后, 皇帝就预感此事背后的水恐怕没有表面这般浅。
若是没有家主的默认,单凭一个徐琴,又如何敢胆大包天地算计自己的继女, 甚至想把她卖掉。
皇帝只要一想到,自己都不敢碰触的人,放在心里最隐秘角落的珍宝, 竟然差点就被卖到那些肮胀之处,他就恨不得亲手将徐琴碎尸万段。
于是前日,徐琴随同德亲王,太傅一起,被定了车裂之刑。皇帝又另派内卫协同金吾卫一起彻查苏府之事。
谁知,今日听到的消息,更令人心惊。
侍立在御书房外的内侍,只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一片东西倒地的巨响,身子忍不住缩了缩。
负责禀报的内卫统领,见皇帝怒极之下,将龙案上的东西掀了一地,立马跪下道:“陛下息怒。”
皇帝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以来,苏容臻一直过着一种非人的生活。
夏日无法消暑,冬日没有厚衣,一日三餐,皆食糠咽,四季晨暮,都被困于方寸。
除了徐琴以外,苏容臻的父亲,弟妹,都是直接加害人。
她那时该有多绝望,多无助,明明之前她是一个生活得多么精致的姑娘,却被迫遭受这种生活。
不知道她有没有恨自己,恨自己身为帝王,竟然也不肯去救她于水火。
皇帝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哪怕只要往下想一点点,心里都是无法忍受的痛。
仿佛被人活生生在心脏剜下了一块肉一样,心口糊成血淋淋的一团,再也无法愈合。
案上已经没有东西再来给皇帝砸,他便攥紧五指,用尽了全身气力,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流出血来,皇帝也似浑然不觉。
皇帝强忍着心口翻腾的气焰,冷声问内卫统领:“还查出了其他什么么?”
内卫统领谨慎地回答:“属下在调查的过程中,疑似还发现了苏永世和徐琴当年谋害已故苏夫人的痕迹。”
婉姨!婉姨当年的死竟然也不是一个意外。
皇帝觉得,自己即使再听到什么,也不会觉得吃惊了。
苏永世一家所行之事,本就不是常人可以做得出的。
皇帝依稀记得,苏容臻的母亲是一个和善亲切的女人,是他母妃的闺中密友,对他亦是很温柔。
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被如此残忍地谋害了性命,死得不明不白,被迫抛下了不到八岁的幼女。
就连皇帝想起,都觉得十分惋惜与悲伤,更别提苏容臻了。
她那时年纪正小,就不得不失去母亲的怀抱,身边都是豺狼虎豹,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皇帝实在忍不住斥了苏永世一家一句:“非人哉!”
虽然皇帝现在就想直接让他们一家人下地狱,但是他还得先容他们再活些时日。
他要等到他的小臻回来,给她一个拥抱,再将这家人交给她亲手处置。
他要让曾经欺凌过她的人,全部跪在她的面前,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