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毫无反应。
“果真是睡得熟。”皇帝无奈却又宠溺地浅笑着。
他坐在她的床边,伸手想拂过她的脸庞,却又在半途缩了回来,改将她的露在外面的小手塞回锦被里。
握住苏容臻手的时候,皇帝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手比平时凉了不少。
皇帝似是抱怨一般地低喃道:“睡觉还是如从前一般不安分,朕不在便毫不顾忌自己的身子了,也不知道随侍的宫女是怎么看顾的。”
他将她的手重新捂热后,又起身走到了殿门,喊道:“张德荣。”
张德容浑身一抖,上前听命:“奴才在。”
皇帝说:“让随军前来的太医院使,过来给公主看诊,她好像感染了风寒。”
乐言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朝皇帝看过去,却又在一瞬后重新低下了头。
皇帝又进了殿,在里面坐了没多会,太医院使便背着药箱,急匆匆地过来了。
皇帝让出床榻旁的位置,好让太医诊脉。
太医的手指刚搭上苏容臻的脉搏,就全身急剧颤抖了起来。
皇帝靠近了一些,他问:“如何?是公主的风寒很严重吗?”
太医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他胆战心惊地抬头,只见皇帝眸光平静温和,就像是暴风雨前最宁静的海面。
太医额间冷汗滑落,他又把苏容臻的脉搭了好几遍,才起身道:“公主确是得了风寒,臣这就去开方子。”
说完这句话,太医就感到,停留在自己身上,让他倍感压力的目光消失了。
他松了一口气,几乎像是逃命一般地告退:“臣下去煎药了。”
太医去煎药的空档里,皇帝一直坐在榻边,他安静地等待在这里,他要陪在她身侧。直到她从美梦中懒洋洋地醒来。
“手又凉了。”皇帝蹙眉,他一遍又一遍地为她暖着手,却还是抵不住她手上迅速消退的温度。
太医的药终于熬好了,皇帝屏退了众人,自己亲自端着药碗,拿着汤勺,唤她:“柔嘉,醒一醒,该喝药了,若实在困,喝完了也可以继续睡。”
“在朕这里,无人拘束着你,想睡到何时都成。”
唤了几声,苏容臻还是没有动静,皇帝无奈地说:“这是起身都要朕拉了吗,真拿你没办法。”
说罢,他将她慢慢扶起,又拿来一旁衣架上挂着的狐裘将她上半身小心翼翼地尽数裹住。
他把她扶靠在床头,刚转身欲去拿药碗,她的身子便向左侧一歪。
皇帝眼疾手快地伸手将她扶住,改成将药碗放在床沿,一手揽着她的身子,一手拿汤匙给她喂药。
他舀了一口药汁,放在唇边轻轻吹凉,又送至她的嘴边。
药汁灌入,却又很快从嘴角溢出,顺着流到下巴上。
皇帝的眼睫一颤,重重捏了下手心,很快又调整神色为常态,拿着手帕细致地为苏容臻擦去药汁。
“药再苦,也是要喝的,要不然回头还要受罪。”他哄着她,“乖一点,喝完了这碗药,朕给你吃蜜饯。你最喜欢吃的陈州蜜饯。”
苏容臻没有应答。
皇帝闭了闭眼,然后颤抖着伸出手,在她的鼻息下一探。
“砰”的一声,药碗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巨响,碎成了无数片。
黑色的药汁四溢,沾湿了皇帝一尘不染的白色袍角,留下狰狞的痕迹。
就像是命运狰狞的面孔,在最美好的时候毁掉你的一切,无法逃脱,无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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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容臻原本躺在二丫床上,心口如被火灼烫般,满是快要不能忍受的疼痛。
她的指尖泛白,手指掐到极点,已没了气力,心脉仿佛随时要断绝。
在脑海尚存最后一丝清醒神智的时候,她想着,这副身子怎还是如从前一般,好不争气,一点惊动都能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