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一个激灵醒过来,看见眼前的丫鬟,愣了愣,才慢慢清醒回过神来。

紧接着她下床就要向门外走。

丫鬟拿着件外衣追上前:“姨娘等等,夜里凉,披件衣裳,您是要做什么去?”

梅姨娘披头散发,站住脚步,捂着心口目光呆滞地望着皇宫方向:“我梦见鹂儿跟我说她要走了,然后心口就疼得厉害,像是丢了一块肉一样,醒来后不疼了,但空空的,不行,我得进宫一趟,看看鹂儿才能安心。”

丫鬟吓了一跳:“姨娘,您睡傻了吧?这皇宫哪儿是能随便进的,而且现在天色已晚,宫门早就落钥了呀。”

梅姨娘顿时六神无主:“那我怎么办,我想见鹂儿,要不我们去找老爷,让他递帖子进宫?”

丫鬟忙道:“可别,老爷总嫌弃您上不了台面,就算要入宫见咱们姑娘,也肯定是带着夫人去,您过去,白白挨顿数落罢了。”

见梅姨娘更焦灼了,丫鬟只当她是做了噩梦心慌,劝哄道:“咱们姑娘好端端在宫里做小主呢,前段日子不是还寄了不少好东西回来,指名道姓给您的,臊得夫人好没脸,您就等着享福吧,别想这么多啊。”

梅姨娘这才稍稍心安,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皇宫方向,被丫鬟扶回去。

*

翌日,柳贵人被赐死的消息一传出来,大皇子被害一事便瞒不住了。

除了苏妃姜筠柔不爱凑热闹,其它嫔妃纷纷假借探望皇后的名头,去坤宁宫打探消息。

这次倒是没有被拦,但陶皇后好像大病了一场似的,憔悴得纸人儿一般,只强撑着告诉她们柳答应是谋害皇嗣,罪有应得,便借口不舒服撵她们走了。

章贤妃不放心,留下伺候汤药,其它嫔妃便结伴离开,路上讨论起此事来。

“听说柳贵人不肯就死,磨蹭到了三更天,才选了匕首自尽的。”

说话的是吕妃,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慨叹。

蒋选侍立刻好奇地问:“为什么选匕首,妾身感觉白绫毒酒都比匕首好受些。”

吕妃瞥她一眼:“你试过,就知道哪个好受?”

蒋选侍顿时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娘娘说话怎么这么呛人呢。”

吕妃懒得搭理她,只自顾自摇头笑叹:“你们这群新人,倒像是来催我们这些旧人命的,先是程贵人,又是柳答应,现如今从东宫出来的,也没剩几个了。”

她这话说的众人都没法接,各自对了对眼,不以为意。

*

与此同时,养心殿中苏月妩才醒来。

床榻边空无一人,沈珩应当是早朝去了,床帐被拢得很好,一丝天光都没透进来,身上的被子也像是被人掖了掖,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昨夜她和沈珩没做什么,但不知为何身子还是很疲倦,一觉睡到如今日上三竿。

苏月妩抱膝坐了起来,没有喊宫人进来伺候,而是在床榻内这一方小天地里出神。

她有些烦躁。

明明都已经想通了,以后把心态拉回到刚入宫的时候,沈珩有他自己的顾虑,好啊,那就别怪她以后也存私心利用他。

总不能他一面担着皇帝的责任,一面想让她回到东宫时那样,把心全扑到他身上,呵,哪有那么好的事。

可怎么一觉醒来,莫名有种伤春悲秋,好像被抛弃的感觉。

苏月妩深吸了口气,抚了抚胸口,决定回宫里去,跟绿枝谈谈心。

绿枝说的话总能让她清醒些。

她梳洗完离开养心殿,走到钟粹宫宫门口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孩童惊喜的:“娘娘!”

她回头,便见沈宥迈着小短腿儿飞奔了过来。

苏月妩连忙伸手接住,看了眼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低头温声问:“大皇子怎么在这儿?”

“娘娘叫我宥儿吧。”沈宥小脸跑得红扑扑,仰起乌黑发亮的眼睛:“我是来找娘娘的,娘娘能不能带我进去呀?好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