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是小儿,孤是小儿,可我等小儿都这般思虑,那父皇……”

沈昭景言道此处,不急不徐顿了下言语,也不接下去,只是转了起来手腕的佛珠,故意留了分钩子给萧岳铮遐想。

那双狐狸似的长睫,饶有兴趣的盯上了萧岳铮的眼眸。

不出所料!

萧岳铮眸子一暗,脑袋垂下半分,恰如沈昭景所料,上钩了!

萧岳铮此时此刻心里也是也是打鼓不已。

他少时是嘉和帝的伴读,两人成年后一起又去往边疆,领军作战,出生入死,最是手足情深。

可是,可是,可是……

这些都是往昔岁月啊!

如今一个是君,一个是臣,萧岳铮不傻,他不会以为凭着这些情义,嘉和帝那般聪明的帝王就不会防着自己。

所以他才把萧景珩送往京城养在嘉和帝膝下,一来为了全了两家当年指腹为婚,儿女亲家的情义,二来也是将萧景珩当个“人质”,让嘉和帝放心,自己绝不会有任何不臣之心……

可是,如今呢?

萧景珩下落不明,自己又的确提前领兵入城,如果嘉和帝真是要剪除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自己一直忠心为国,前些日子还传来自己儿子酒宴救驾的消息,陛下怎么会,怎么可能……

萧岳铮不敢再想下去,他也不愿再想下去。

但,站在他身边的沈昭景却再次开口道。

“萧帅莫要误会,孤也是父皇子女,也是萧帅晚辈,只是担心,并非影射什么……只是、只是……”

沈昭景恰到好处的关切语气实实在在的将自己摘了出去,他装作唉声叹气了半晌才继续接到。

“可少帅至今下落不明,朝中无人敢议论,连父皇都讳莫如深,孤实在担心,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要让萧家‘失声’呢?”

失声…?

失声!

是了!

这几天萧岳铮也走访了不少自己的朝中老友,但是个个都避而不谈萧景珩的下落……这般能量……莫非真是……

萧岳铮心里的怀疑经由沈昭景的话语,如同在一堆快要压裂秤盘上的稻草上又再添了一根羽毛,他心里对嘉和帝的信任已然快要失衡了。

见的萧岳铮再次沉默不语,可是指尖止不住打颤的样子。

沈昭景知道,自己再来一句话,就能把这个呼啸边疆,震慑朝野的玄甲军老元帅拿下了。

他往前迈了两步,贴近萧岳铮的耳边,悄声却又笃定的说道。

“萧帅啊,您要好好想想,您在玄甲军,不对,整个朝野武将之中,宛如那参天大树,有多少人受您荫蔽?

若您出事,少帅怎么办?玄甲军十万弟兄怎么办?那些忠诚家国和您关系匪浅的官员武将又怎么办?史书工笔,可都是胜利者描写的啊……

想想武穆爷,遇奸臣陷害,手下军士,家人,兄弟最后何等下场?甚至污名终其一朝无人敢为其洗清,如不是遇上孝宗贤明,那污名脏水怕是会背上千千万年,这实在是……”

刚才还在犹豫的萧岳铮一听这话,全身如遭雷击。

他这辈子最重手足兄弟,麾下十万军士更是和自己的血肉至亲一般。

他可以死!

但绝不能让自己手足同袍、家人兄弟们遇上相同的境地。

萧岳铮呲目欲裂,猛然抬头看向了宫殿方向,往那个方向大踏了一步。

可刚迈出一只脚,另一只脚却怎么也提不起来了。

他在犹豫……

是的,萧岳铮还在犹豫。

他心里始终记得自己是大胤边疆玄甲军的元帅,忠君爱国,还有萧景珩那些书信上几乎封封都劝他以家国为上,私情为后……

萧岳铮毕竟年纪大了,情绪上头,脑子里混沌一片,一方面他想维护自家弟兄亲朋,一方面又被忠君爱国、自己多年和嘉和帝的情义所牵绊。

脑子一时间如同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