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俯身拿起离她最近,也是时间最末的那一封,李影阻拦不及,依然被她用护甲挑开来。

只见里面赫然便是萧景珩的字迹,只是沈知微总感觉,这些字迹比平日她所见那人写的要工整许多,而且每个字似乎都用尽了力气;

【父帅亲启:儿子已然为国尽忠,实乃本分。玄甲军应当效命疆场,万望勿因私废公。知微心系天下黎庶,儿子心甘情愿。如……如……】

最后几个字被反复描绘,在宣纸上晕成一滩看不清的墨,沈知微指尖颤抖,再往信封里探了探,总算找到折叠好的下半封,再打开来却看见。

【请父亲将儿子葬在雁门关外,孩儿还想看着我玄甲军踏破胡虏,守卫山河……】

“那日、那日,公主和少帅去往码头的时候,不是发现臣、我给少帅递消息了么?”

李影吹着脑袋站在一旁,心里很是懊悔少帅布置的或许是最后一个任务自己都没执行好,明明不能让长公主发现的,可……可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瞒的了,不如和盘托出了……

“其实,不止是臣给少帅递了消息,少帅也给臣交代了一个任务。就是万一,他、他有个意外,将这些信件,按着时间给老元帅那边送去。他说好给老元帅一个缓冲时间,他不想老元帅迁怒您和陛下……”

李影说道这里,顿了顿,他依稀记得萧景珩当时明明在宫宴上受伤未愈,自己怎么劝萧景珩都不听,只是一个劲的咬牙说无论如何他都要守在沈知微身边,真如一匹狼犬一般。

“最后一封,少帅他写了……七遍……”

药炉上的水汽越来越浓,沈知微只觉的视线是被那水汽氤氲的有些看不清了。

她想起那天在码头萧景珩反常沉默,那未愈的伤口是不是,他替她挡剑的时候,怀里还揣着没写好的第八遍家书呢?

“放心吧,我且收着,他用不上的,这最后的信件……”

沈知微默然良久,忽然抬眸,眼里依然恢复她一贯的清醒,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笑意。

“可公主……”

李影看着榻上的萧景珩,他昨天没有去送信的时候就在这里守着,虽然是保全了性命,可是萧景珩的情况……那些太医也说实在堪忧,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呢!

“放心,我下次再来的时候,这些信件,要这傻瓜一封封亲自念给我听!

没有本宫允许,他怎么敢死?怎么可以去死呢!?”

沈知微扬起嘴角,如同烈火一般将心里的犹豫和阴霾冲散了。

她紧紧捏住信件,十万石粮食,现在她想到怎么凑了!

“微儿,你、你怎么来了!”

嘉和帝刚下的朝来,眉宇间也是愁容。

他接到自己老友进京的消息,可萧景珩这番状况,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萧岳铮提起。

虽说两人此般情义,可萧岳铮到底只有一个儿子啊……

沈知微将摩尼宝珠、阿史那和萧景珩的事情一一说给嘉和帝听了,不出所料,嘉和帝的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灰。

“十万粮食?雪域那些狗崽子也想得出!这怎么凑得出啊?”

嘉和帝拍案怒道。

“父皇,儿臣有个想法,不过就是要借上您名头几天……”

38☆、明珠照夜白

◎“罢了,既然来了,也让他入局吧!正好……那天本宫的仇还没报呢!”◎

京城的朱雀大街上,早起的小民商贩们衬着薄雾刚刚开始摆起摊来。

只是这几天的清晨与其他日头有所不同。

只听……

“叮铃铃”的一阵金铃、银铃的乱响交错传来。

京城的小民们都已见怪不怪抬头向城门望了去。

“这又是哪家老爷啊……这几日这些富商老爷进京可比赶庙会还热闹呢!”

“就是,就是,你看那马车的铃铛,金的,这么大个,怕不是能买下咱们半条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