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模糊的念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一圈涟漪,她默默记下了那个灰衬衫男人沉稳却精明的侧影。
回到家中,她翻开《未来三年规划》,在“经济独立”那一栏的“向报社投稿赚取稿费”旁边,又添上了一行小字:留意旧书/资料流通价值。
时间在规律的忙碌中飞逝,转眼暑假已过大半,一个闷热的午后,暑气蒸腾,顾秋月见孩子们蔫蔫的,便端来一大盆晒得温热的清水放在院中阴凉处。
“来,我们给小花小草洗澡好不好?”她笑着招呼。
“好!”华华欢呼一声,立刻脱了小褂子,双双也兴奋地拍着小手,两个孩子拿着小水瓢、小杯子,嘻嘻哈哈地往盆里舀水,再踮着脚去浇墙根下几株有些打蔫的凤仙花和茉莉,水珠溅落,在阳光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也溅湿了孩子们的衣襟和小脸,带来阵阵清凉的欢笑。
顾秋月坐在一旁的小竹凳上,看着他们天真烂漫的模样,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被这简单的快乐洗涤了,谢母坐在屋檐下,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含笑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蝉鸣依旧聒噪,却仿佛成了这宁静时光的背景音。
刺耳的电话铃声像一根针,猛地扎破了午后小院的宁静,顾秋月的心莫名一紧,放下手中给孩子擦汗的毛巾,快步走进屋里接起。
“喂?哪位?”
“嫂子!是我,长征!”电话那头传来谢时屿战友周长征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仍清晰可辨的恐慌和急促,“嫂子,出事了!是……是老谢,军校那边……联系不上了!”
“什么?!”顾秋月只觉得头昏目眩,指尖瞬间冰凉,“联系不上?什么意思?说清楚!”
“具体还不完全清楚,”周长征的声音又快又急,几乎带着哭腔,“老谢他们那批学员搞野外拉练演习,遇到了突发的极端天气,沙尘暴还是什么……现在……现在整个队伍都失联超过一周了,军校和地方都在全力搜救,但……但情况还是不明,谢首长一听这消息,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现在人躺在医院里,情况不太好……”
电话那头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顾秋月的耳膜,又顺着血液冻结了四肢百骸。“失联超过一周”、“谢首长住院”……周长征压抑的恐慌透过听筒弥散开,粘稠得令人窒息。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眼前阵阵发黑,喉咙发紧,几乎无法呼吸,指尖的凉意迅速蔓延至全身。
“嫂子?嫂子你还在听吗?”周长征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顾秋月用力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得肺腑生疼,她竭力稳住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艰难挤出来:“在听…长征,谢谢你告诉我,我公…公公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听筒从汗湿冰冷的手中滑落,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她扶着桌沿,眩晕感还未完全过去,院子里孩子们泼水嬉闹的清脆笑声和谢母温和的询问声隔着门帘传来:“月月?谁的电话呀?出什么事了?”那声音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又遥远。
顾秋月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强迫自己压下那灭顶的恐慌和眩晕,她必须撑住。
她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转身撩开门帘,刺眼的阳光让她微微眯了下眼,院子里,水盆边溅起的小小彩虹还未消散,双双正踮着脚,努力想把水浇到最高的那片凤仙花叶子上,华华咯咯笑着把水泼向空中,谢母坐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纳鞋底的手停住了,关切地望过来。
“妈……”顾秋月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紧绷,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过去。
谢母脸上的笑容在看到顾秋月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盛满惊惶与强自镇定的眼睛时,瞬间凝固了。
她放下手里的鞋底和针线,慢慢站起身:“月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她敏锐的目光扫过顾秋月微微颤抖的手。
顾秋月走到谢母面前,握住老人微凉粗糙的手,那双手曾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