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寒却在这时微微抬起了手,一个极简、甚至有些随意的手势,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精准地止住了谢时屿即将出口的话。
他终于侧过头,动作极其缓慢,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精准无比地钉在那个开口的士兵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愤怒或轻蔑,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纯粹的冰冷审视。
“不服?”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淡,却像冰锥凿在冻土上,带着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砸进每个人的耳膜,“练练?”
四个字,轻描淡写,却重逾千斤。
那士兵的脸“唰”一下涨得通红,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嘴唇剧烈地嗫嚅着,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想说什么狠话找回场子,可在那双毫无温度、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张声势的眼睛注视下,勇气如同阳光下的薄冰,瞬间消融殆尽。
他最终在周围同袍或责备或看笑话的目光中,死死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衣领里,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顾秋寒的目光漠然移开,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继续平静地看向谢时屿方才所指的方向,周围凝固的空气这才重新开始流动,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
谢时屿紧绷的嘴角松开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冷冽在他眼中交织闪过,是对自家大舅哥雷霆手段的无声佩服,更是对营区里这些暗流残余的严厉警告。
他陪着顾秋寒又走了几步,才低声开口,语气带着安抚的意味:“哥,别往心里去,愣头青一个,拎不清。”
顾秋寒脚步未停,视线掠过远处训练场扬起的尘土,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敲在谢时屿心上:“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谢时屿,带着洞悉的锐利,“倒是你这边,好好照顾月月,要是她们母子出了什么岔子,我唯你是问。”
月台冰冷的风卷着煤灰的气息,列车巨大的铁轮在轨道上缓缓转动,发出沉重的叹息,顾母紧紧握着顾秋月的手,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后只化作一遍遍重复的叮咛:“……按时吃饭,别贪凉,走路千万当心……”声音已然哽咽。
顾父的手重重落在谢时屿肩上,那沉甸甸的分量是无声的托付:“秋月和孩子,交给你了,等她发动的时候 一定通知我们。”
“爸,妈,放心。”谢时屿站得笔直,声音斩钉截铁。
顾秋寒站在父母身后一步之遥,冷硬的眉峰下,目光落在妹妹身上,那层常年覆盖的冰霜似乎消融了一瞬,露出底下深藏的关切:“照顾好自己,有事,随时打电话。”简练的话语,却重如承诺。
顾秋月用力点头,眼泪终究没忍住,滚烫地滑落下来。
汽笛长鸣,如同离别的号角,催促着分离。
列车缓缓启动,窗玻璃上映出父母和哥哥渐远的身影。
顾秋月靠在谢时屿坚实温暖的怀里,望着那钢铁长龙融入远方灰蒙蒙的天际线,心头空落落的。
“别难过,”谢时屿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他拥紧了她,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描绘着不久后的蓝图,“等这小家伙出来了,等天暖和了,咱们就抱着他,去京城,让外公外婆抱个够,让大舅也稀罕稀罕。”他的手掌轻轻覆在她圆隆的腹上,那里正孕育着连接两地的崭新希望。
回到熟悉的小院,少了父母和大哥的身影,屋子里骤然安静了许多,但这份安静很快被另一种更踏实、更专注的甜蜜所填满。
谢时屿的照顾愈发细致入微,仿佛要将所有因离别而生的空寂都用他的存在填满,顾秋月的心也彻底沉静下来,专注于指尖的毛线,一针一线,细细编织着对新生命降临的期待,日子在平静的等待中流淌,带着糖霜般的甜意,因为到了孕晚期,她翻译的时间越来越少。
日子滑向又一个午后,初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洋洋地洒在铺着碎花桌布的书桌上,顾秋月正低头仔细刚翻译好的一份文件放进信封里。
突然,一阵紧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