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月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慢慢抿了一口温水,没急着反驳,眼角的余光悄悄观察着婆婆的反应。
张佳人这番挑拨离间,正好印证了她下午的恶意,也把她对顾秋月“知青”身份和“抢院子”的耿耿于怀,再次摊到了明面上。
只见王秀兰脸上那点客套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她没看张佳人,反而慢悠悠地端起顾秋月刚给她续上的茶,轻轻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
放下茶杯时,她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张佳人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力道:“张同志这话,我可有点不爱听了。”
她语调平缓,“我们家秋月的福气自然是好的,至于你怀孕时没人帮忙,那也是你家里的问题,跟我们家秋月有什么关系。”
张佳人脸上的假笑僵住了。
王秀兰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护短的暖意和理所当然的骄傲:“时屿疼他媳妇,那是他懂事,知道秋月现在怀着我们谢家的骨肉辛苦着呢,我这个当妈的,高兴还来不及,巴不得他再疼些!”
她微微向前倾身,直视着张佳人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清晰地说道:“再说了,张同志,我们谢家的男人,从他爷那辈儿起,就认一个理儿疼老婆,谢家的男人都是出了名的疼老婆!” 她顿了一下,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点不容置喙的锋利,“家务活儿?那不是男人该分担的份内事吗?男人不用来疼老婆、分担家务,难道供起来当大爷?”
最后那句“供起来当大爷”,又直白又辛辣,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张佳人脸上。
“秋月也是别人家的宝贝,她肯为时屿生儿育女,我和时屿乐意伺候着!”王秀兰掷地有声地做了总结,眼神坦荡,立场鲜明。
张佳人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精心准备了一肚子的挑拨离间,被这通劈头盖脸、毫不留情的“谢家男人经”砸得七零八落,一个字也倒不出来了,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坐在这小院里,屁股底下像长了钉子。
顾秋月恰到好处地端起茶壶,温温柔柔地给王秀兰添水,声音清甜:“妈,您喝茶,说了这么多话,润润嗓子。” 婆媳间这份无需言语的默契和流淌的温情,像无声的嘲讽,让张佳人更加无地自容。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那……那什么,谢婶子,秋月,我想起来家里炉子上还炖着汤,得赶紧回去了!”
她语无伦次地说完,几乎是夺路而逃,连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那盒“京城糕点”也被她忘在了桌上,像一个狼狈逃窜的证据。
院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
王秀兰看着那盒子,嗤笑一声,随手放到一边,拍了拍顾秋月的手背:“甭理这种人,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王秀兰以为这事就算翻篇了,可显然低估了张佳人那点狭隘心性能憋出多大的坏水,挑拨不成反被削了面子的羞愤,像毒藤一样在她心里疯长。
第二天,家属院那小操场的晾衣绳下,就成了张佳人精心耕耘的“谣言沃土”,她专挑那些平日里就爱传闲话、跟顾秋月关系又平平的嫂子们下手,添油加醋,唾沫横飞:
“哎,你们是没瞧见,谢副团那个知青媳妇,啧啧,刚怀上就摆起谱来了,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真的假的?看着不像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婆婆,京城来的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了,刚进门,就被她使唤得团团转,端茶倒水,就差喂到嘴边了;谢副团也跟中了邪似的,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她倒好,跟个地主婆似的,往那一坐,等着人伺候。”
“啊?这也太……不是说知青都挺能吃苦的吗?”
“哼,那是装的,骨子里娇气着呢,仗着肚子里揣了块肉,可了不得喽,家务活?那是碰都不碰一下,全甩给婆婆和男人,我们当军嫂的,男人在外面累了一天了,回家可不得好好歇着,她家倒好……这哪是娶媳妇,这是请了尊活菩萨回家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