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芬假笑有点挂不住，她干脆合上书，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唉，我家大勇要上班，我最近又刚到幼儿园上班，实在抽不出空全天守着。

我知道宣传部那边的工作……总要松快些不是？就想问问……你看，能不能抽点空去帮把手？放心，绝不叫你白干！给钱的！按天算！”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又重又清晰，眼睛像钩子一样锁住顾秋月的反应。

顾秋月心底凝冰，让她去伺候刘家大姑姐？这人脑子有毛病？她不管王招娣在旁附和劝说，目光锐利迎上王素芬：“素芬嫂子，不好意思，你要工作，我也有我的工作，不适合请假。倒是你旁边的招娣嫂子更有时间，你不如请她帮下忙，我想她会很乐意的。”

王招娣没想到会引火烧身，连连摆手道：“我不行，我不行，我大字都不识几个咋能照顾病人呢，秋月妹子，论照顾病人，你就是这个。”她给顾秋月竖了个大拇指，“你就当是帮素芬姐一个忙。”

“两位王嫂子关系既然那么好，招娣嫂子帮素芬嫂子搭把手就是了，”顾秋月声音转冷，“反正招娣嫂子闲着也是闲着，而且素芬嫂子也说了，不白干，给钱的，正好招娣嫂子也可以贴补家用，省得别人家做什么菜，你就正好没买那个菜。”

“你！”王招娣被噎得满脸通红。

王素芬捏着书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崭新的封面被攥出褶皱，瞪着顾秋月，眼中满是怨毒，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哼！不识抬举，架子端得可真高。”说完猛地一甩手，书差点脱手飞出，她转身脚步重重地踩着地，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院门。

第29章新同事

王招娣脸上混杂着尴尬和一丝窃喜，飞快瞥了顾秋月一眼，忙追着怒气冲冲的王素芬去了。

院门合拢，隔绝了门外残留的恶意。顾秋月背靠微凉的门板，深吸了一口初春傍晚微寒的空气，冲散心头的滞闷。她唇角勾起一个冷峭的弧度这些人，哪来的这么大脸！

翌日清晨，顾秋月刚踏进办公室，就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孙娟正使劲冲她眨眼，眼神亮得惊人，频频往靠窗那个原本空着的位置瞄。

只见一个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姑娘局促地站在崭新的办公桌旁，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肩头，身上是一件洗得发白但浆得挺括的蓝色布褂子，朴素得近乎寒酸。孟晖站在她旁边，低声说着什么，语气温和表情却带着几分不耐烦。

“顾同志，你来了。”孟晖抬眼看见她，像松了口气，连忙介绍，“这位是新调来的林秀同志，以后负责协助文字整理和部分板报工作。”

那姑娘闻声抬头，露出一张清秀却没什么血色的脸。她的眼神像受惊的小鹿，飞快地在顾秋月脸上扫了一下，立刻垂下，手指下意识绞紧衣角，声音细若蚊呐：“顾……顾同志好，我叫林秀。”声音里满是初来乍到的紧张和深藏的怯懦。

顾秋月绽开温和笑意，主动上前：“林秀同志你好，欢迎。我是顾秋月，以后是同事了，别紧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她敏锐地捕捉到林秀绞紧发白的手指关节，以及那怯生生的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喜悦这姑娘，不像表面那么单纯。

趁孟晖领林秀去熟悉资料柜，孙娟像只灵活的猫溜到顾秋月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兴奋：“听说是从下面县文工团调上来的，家里头……啧，挺不容易。人看着老实本分，就是太害羞，跟个受气包似的。”她朝林秀方向努努嘴。

顾秋月笑笑，一针见血地问：“她跟孟晖认识？”

“你咋知道？”孙娟一脸惊讶，声音压得更低，“听说她是孟晖从小订亲的未婚妻！孟晖几年没回去，家里想把她嫁给一个老鳏夫，她这才偷了家里的钱跑来找孟晖。”

顾秋月不置可否地笑笑，这遭遇听着就漏洞百出。

“怎么，不信？”孙娟疑惑。

“不信，”顾秋月坦言，“至少不信一半。孙姐你想，林秀和孟晖从小订亲，孟晖还给她安排了文工团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