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溶盯着柳章,既心痛又绝望,反问道:“舅舅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敢对柳章出言不逊。
柳章忍耐再三,看傅溶钻进牛角尖里,胡搅蛮缠。每一句话都在加深误解,他几时想过再杀江落。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又怎么会无情到那个地步。一码归一码,柳章并不想同傅溶做无谓争执,这件事必须有个了断,道:“傅溶,我真心收她为徒。”
傅溶终于还问出了那句话,强烈的不甘和冲动,让他几乎歇斯底里,“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他不明白。今天不把话说明白,是无法收场了。
柳章觉得这一切十分荒谬。少年轻狂,做事冲动,全然不考虑后果。儿女情长真有那么重要吗?不和江落在一起,他就会死吗?柳章有些厌倦,竭力平复情绪,道:“傅溶,你的路还很长。你以后会遇到很多人。回过头来看这段情意也不过如此。”
傅溶口不择言:“舅舅断情绝爱,当然会觉得不过如此!”
柳章被话堵住了一刹那,哑口无言。
傅溶道:“舅舅不会明白的……”
片刻寂静,鸦雀无声。
柳章沉默了很久,终于放弃,道:“你愿意为江落生孩子吗?”
傅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柳章道:“如果你说愿意,我就不管你们了。”
“舅舅在说什么?”
“她与人交/配,能使人受孕。”
“她,”傅溶始料未及,从未想过柳章回说出这种话来,“她是男的?”
柳章将一切和盘托出,让傅溶自己做决定,道:“她是雌性,也是妖王。王不会怀孕,只需要为自己物色配偶繁衍后代。虫族没有她能看上眼的,所以她找上了你,给你下同心蛊。这样你才不会抗拒。”
他的每句话,都像一记重锤,捶在傅溶的天灵盖上。
柳章无视傅溶如遭雷劈的脸色,毫无感情继续说道:“在发/情期开始之后,你将会持续怀孕。孩子以寄生体的形式存在,能腐蚀你的意志力,让你忘了自己是谁。魔血日益摧毁你的身体,让你逐渐妖化,你的精神和身体都会上瘾。就算她有一天厌弃你,你也会求着她留下来,因为离开她会让你比死还难受。”
“也许江落主观上并不想毁了你,但这一切不由她控制。她也是魔血的受害者。失控过后,短暂清醒,她可能会因为伤害你而内疚心疼。她会退化成动物,失去理智。她将为自己放肆的行为寻找无数借口。甚至你满足不了她,她还会去找别人。”
“妖王没有道德的概念。”
“她会觉得一切都属于她,天经地义。”
“她真心喜欢你,也真心喜欢着每个后来者。”
“傅溶,你能接受这一切吗?”柳章把问题分析透彻,到一种残忍的地步,“我不反对你和她做朋友,是你自己想要把自己变成她的奴隶!你觉得这不可悲吗?”
江落在房间里等了一天一夜,等得花都蔫了。她扯蛛丝,蛛丝毫无反应。傅溶没有来,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江落满心期待落了空,她独自返回楚王府,顺着蛛丝的指向,看见一棵大榕树。她与傅溶时常在树下嬉戏打闹。
江落握住一截孤零零的树枝,上头挂着根蛛丝,随风飘荡。蛛丝一头拴着她尾指,一头拴着树枝。傅溶把线解开了。她有些疑惑,想去找他,问他为什么爽约。可傅溶的房间里空无一人,行李都被收走。
傅溶去哪了?
她在屋里逛了一圈,发现压在砚台下的纸条,是傅溶的字迹。字条写着一段留言。“我怕有一天,我会忘了自己。到此为止吧。”
傅溶走了,不告而别,走得悄无声息。
江落最讨厌话没说清楚就一走了之的人。雪千山是第一个,傅溶是第二个。
傅溶留下来的纸条,江落对光看了又看,到此为止。好一个到此为止,不是任何人逼他走的,他自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