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膏肓、时日无多,一说他狠事做尽、天谴已至……
“不会的。”盛霓低声自语,“善人结善缘,太子哥哥韬略在胸,定能东山再起。”
“嘉琬小殿下,在说什么东山再起呀?”
一个含混的声音响起。
盛霓正坐在一间人少的暖阁中,一面遣阿七前去打探穆氿的所在,一面装作若无其事地吃些糕点。
一抬眼,一张笑眯眯的脸正凑近瞧着自己,酒气隐约。
盛霓不禁皱了皱眉,从容地向后避了避,淡然道:“原来是张二公子。”
张侍郎府上的二公子张广陵生得一张芙蓉桃花面,阳刚不足,阴柔有余,弹得一手好琴,真没亏了名字中的“广陵”二字。
张广陵嗜琴嗜酒,十回见到他总有七八回是醉醺醺的,偏偏脸蛋匀称端正,倒有不少女郎捧他,甚至为了听他一曲不惜一掷千金相邀。
好端端的官宦子弟,生生潇洒成了伶人做派。
张广陵嘻嘻笑够了,这才敛衣作揖,拜见嘉琬公主。
盛霓素知他风流成性,满腔情愫,也不管她接不接受,也不管礼法规矩,总是自我深情地殷勤示好,待他便故意冷淡,只盼着他早日清醒,了悟人与人之间的分寸。
张广陵见盛霓玉指拈着一块糖蒸酥酪,笑嘻嘻地道:“上一回见到嘉琬小殿下,小殿下爱吃蔗浆浇樱桃,可惜这时节没有,待张某为小殿下创作一曲《美人衔樱》,当是绝美的。”
晚晴觑着盛霓的脸色,上前一步福身道:“蒙张二公子好意,我家公主累了,在此闲坐小憩,等会儿还要去前面热闹,少陪。”
说着“少陪”,自然是逐客之意,总不能叫堂堂公主给他一个官宦子弟让地方。
张广陵却站着没动,也不等随行的小厮伺候,自己动手去拿黄花梨木桌上的酒壶,高高抬起,张口就往嘴里倒。
晚晴看呆了,从来只见戏子这般演绎唱词,还是头一次见到体面人如此狂放不羁地饮酒。
张广陵用广袖抹了一把流到下颌的酒水,身子晃了晃,一把杵在桌案上,险些将桌案杵翻。
晚晴看得心惊肉跳,见张广陵的小厮也没有上前来扶的意思,可是那张二公子的爪子已经快要碰到小殿下的手边了。
说时迟那时快,张广陵身子又是一晃,口中念着“嘉琬小殿下”,左手就要撑到盛霓瘦削地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