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王府果然聪明,用凶器将人凿死,再谎称撞棺自尽,就算被人看到了遗体,从表面也分不出是自杀还是他杀。谨王府说人是自尽的,谁还会去无端验证不成吗?
延帝听完仵作的结论,脸色比晚膳前更加阴沉,不疾不徐地问景选,“你,可有什么要分辩的吗?”
景选当即跪倒在地,“儿臣有罪!府中出了这等凶杀之案竟一无所知,今日若非嘉琬提出异议,儿臣竟还蒙在鼓里,实在有罪!还请父皇容儿臣查明凶手,为云墨姑娘报仇!”
盛霓没料到景选能说出如此这番话来,简直要被他的临场应变惊得呆住。
盛霓也当即跪倒,“陛下!今日之事,臣妾想都不敢细想,从那陈姓书生的证词证物,到云墨的死因,件件指向谨王府,臣妾只怕,这一身喜服是错付了!还请陛下圣断,不使姐姐枉死,魂魄不安!”
盛霓说得声声掩泣,本就娇小柔弱,愈发我见犹怜,让延帝就算有心大事化小,也不能公然偏颇了。
“嘉琬莫哭,朕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景选明显紧张起来。
是交代,而不再查查“真相”了吗?可是到目前都不知太子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父皇宁愿叫停婚仪也要先议旧事。敌在明,自己在暗,实在不能不慌。
“父皇!儿臣自知今日之事嫌疑重大,可是请父皇相信儿臣,嘉仪是儿臣苦苦求来的贤妻,儿臣便是再不成器,怎么可能对发妻下毒手呢?”
景迟冷笑:“那么依谨王兄之见,是谁下了毒手呢?”
景选斜眼看向景迟:“太子,恕为兄不能不多想,你居心叵测策划今日之局,到底是想扳倒为兄,还是意在夺妻?”
景迟闻言不由嗤笑,俯身凑近跪直的景选,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两下,用极低的声音道:“扳倒是一定要扳倒的;妻,本来便不是你的,谈何‘夺’字?”
景选怒目而视。
景迟直起身,笑了笑,“孤居心叵测?伪造栽赃这种事,王兄是做惯了的,倒来反咬孤。”
景迟不疾不徐地从怀中抖出一沓信件,递给福公公转呈御前。
“王兄猜猜,这些是什么?”
才是初夏而已,景选已经汗湿重衣。
延帝扫过几眼,蓦地将这沓信件狠狠甩到案前,信纸纷飞,“自己看!”
景选惶恐地膝行几步,捡起信纸,一看之下,惊惧非常,跌坐在地。
这些,都是前几年他的母妃与边匪萧云行往来的信件。
萧贵妃母族不兴,没有助力,这些事少不得萧贵妃宫里的人亲力亲为,花费重金买通门路传信。况且萧云行狂妄自大,不认旁人的代笔传话,信中直呼的是萧贵妃的小字。
景迟从容不迫地从地上挑出那张最要紧的,极有耐心地重新呈到龙案上。
“父皇请看这封,上面言明了建文十二年,萧贵妃与边匪密谋构陷东宫之事。”
建文十二年,延帝龙体不豫,令太子代为出巡。北巡途中,太子一行遭边匪偷袭,向最近的守将求援。萧贵妃却萧云行合谋,里应外合,构陷太子收受边匪贿赂、出卖军情机密。
于是那一战中,援军清缴边匪成效平平,肃清东宫却收获颇巨。而“识破”这一切并为延帝分忧的,正是谨王景选。于是,后来南巡的差事才落到了景选头上。
这些信件罪证都是镜花水月苦苦收集所得,景迟回京后告发景选购买斓曲花毒一事并与梁家寨勾结多年时,并未将这件事一并上奏。说起来,这一招分步打击的策略,还是向他那位好王兄景选所学。
在揣测延帝心意这方面,景迟承认,他的确不如景选。
勾结边匪案,川穹泽投毒案,玛瑙杯投毒案……当年景选就是这样一桩桩一件件,分成几步,将景迟在延帝心中的分量一点点毁坏,直至土崩瓦解。
景迟不是不能一口气将所有罪证都呈到延帝面前,只是以延帝对萧贵妃母子的深信和偏宠,只怕一时无法接受,终会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