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殿下?”看着探出头来的沈清沉,李崎也有些奇怪,她很少会开口叫停,除非是看着了什么事。
“本宫好像,看见了尸首……”沈清沉的手搭在李崎伸出的手掌,悻悻然下了马车。她小心翼翼地朝辙痕的方向探去,想知道方才看到的是否是尸体。她迈着小碎步,并不敢声张,事关她并不敢确认那处是否还有凶手在逗留。要是打草惊蛇,让这案子告吹了,那才当真是不值。
“……?”李崎听罢也勒着缰绳,牵着马匹到树下,就近将缰绳捆紧实了。而后提着灯笼便跟随了沈清沉的身影,她快步地跟上前去,替她照亮前路。
唯留坐在马车上的陈孝霖等人,吹着寒风,冷飕飕的。空气里的腥臭味也不知是否是幻觉,只知逗留在此处令他们毛骨悚然。这镇子并不算发达,晚上也没有个甚么灯笼照着街上,黑灯瞎火,众人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着。
突然,一只手摸上了陈孝霖的脚,湿漉漉的。裤腿被那只手打湿,贴在她的腿上,十分黏腻,难受极了。可她来不及为那阵黏腻而烦恼,反而是尖叫了起来。夜半三更,忽然不知哪来的邪祟抓着她的脚能不叫她害怕吗?
“救命…救命…”底下的男声幽幽地喊着,如厉鬼的嘶吼,令人窒息。陈孝霖壮着胆子伸手向下探,却抓住了一双冰冷的手,她吓得整个人跳起。只是她一蹬脚,下边便传出幽怨的叫喊声。
鬼也知道疼吗…?
她从来只听说过鬼不吃饭,只吃香火,可从未听说过鬼怕疼啊!
抚了抚惊魂未定的胸口,陈孝霖从车上跳下,将那人从车底拉出。她的手背不经意间触碰到那人的脖颈,有一丝温热,这才敢肯定,那不是鬼。可不是鬼,为何大半夜的不歇息在大街上拽人裤脚?
不知是拖拽的疼痛还是别的甚么,那人恍然惊醒,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得凄厉,“救命……有人死了,有人死了!”他呜咽着指向远处,可陈孝霖眼前却漆黑一片,哪里晓得他指的南北。
那男人指着的方向,正是方才沈清沉探去的方向。李崎在前打着灯笼,沈清沉则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离得近,要有个别的不测,倒也有个照应。
走过两个巷口,估摸着也该到方才看到尸首弃尸的位置了,可顺着巷子望去,却看不出来什么端倪。沈清沉壮着胆子,推着李崎的手肘往巷子尽头走去。眼看着高墙离两人愈来愈近,却依旧未能看见那具尸首。
难道她看错了?
可那毫无血色的脸庞与放大的瞳孔分明告诉她那就是具尸体。
她见过的尸体并不少,怎么会看错……?
可是她只是凭着月光那点微弱的反射看到那张脸,若是看错,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然而来都来了,她断不可能就这样原路返回,便依旧拽着李崎的胳膊肘,弓着身子在巷尾左右探看。
忽然间,她感觉脚边踢到了什么,软软的,便要了灯笼向下照。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她的心头一紧。
她看见尸体横在她的脚边,这才反应过来一直闻到的那阵阵臭味不是甚么馊水,而是尸臭。那尸体佝偻着身子,单薄的衣裳完全不足以掩盖他的身躯,露出了骇人的肋骨。肋骨上的皮肉并不多,因此那骨头的形态沈清沉看得一清二楚。那死者的手臂紧紧贴着腿,蜷缩着身子,沈清沉顺着那双手便看见了只有半指大的手臂。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可当她跨过这具尸体,却又看见更多的,一模一样死状的尸首。
准确的说,这巷尾几乎到处都是这样的尸体。
死者一律都是半弓着腰躺在地上,衣不蔽体,骨瘦如柴。
一个词从沈清沉的脑海浮现出来
“饿殍”。
她从未想过,自己身处的国度,子民竟然在遭受这种非人般的待遇。
可再一细想,众人已经远离京城,粉饰太平的现象愈来愈少,多的是那些为了敛财不顾百姓死活的地方官。就连官员都未必能果腹,遑论这些草根阶级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