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洁癖。去福利院里转了一圈,亲密无间地拥抱了几个脏兮兮的小孩之后,钱美濂恨不得把身上的皮肤也换一层。
唐仲樱心不在焉地答应着,这种态度是钱美濂所不满意的。钱美濂放下消毒液,正色问道:“怎么回事?你状态有点问题。阿樱,在你身上我和你爷爷可是花了很多精力和心血的。现在我们年纪大了,你也长大了,是时候学着挑起大梁了。必须把事情都做好,不要给人落下把柄。”
听到“落下把柄”这四个字,唐仲樱的心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按照钱美濂的想法,把唐叔榕藏起来,也是为了避免落下把柄。一个这样的家庭,有一个这样的小孩,最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添油加醋地编出许多故事来,是会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下酒菜的。
唐仲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奶奶,我今天看见他了。”
“谁?”
“叔榕。他躲在花园旁边的蔬菜棚子下面。”唐仲樱按住了自己怦怦跳动的心。
钱美濂停止了消毒液的反复涂抹。她望着前方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才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是吗?”
唐仲樱回答道:“是。我一直以为他不在了。”
“他在或不在,有什么区别?”钱美濂眯着眼睛反问道:“这样一个孩子,死了其实比活着更轻松。死了反而是解脱,活着是受罪。”
“没有人见过他吗?没有人怀疑过他吗?”唐仲樱问道。
钱美濂摇摇头:“秦家的人都死绝了。当年他们家破产之后,没多久秦月就出事了。她父母没过多久也生病死了。整个秦家自顾不暇呢,怎么会有人在意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外孙。提到她我也生气。我看她母亲那一支,多多少少都带点精神疾病。她妈妈、她外婆,都不太正常。她和你爸爸刚结婚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一点点小事情就又哭又笑的。我跟她说过好几次,我说男人在外面的事情,你不要把它看得比天还大。只要自己稳牢,结婚证在你手上,哪怕别人生一窝,能影响到你什么?你得到的东西还是多,其他人有的只是你的九牛一毛。可惜啊,那女人听不进去,搞了那么一出,害人害己。”
奶奶的说法,和父亲当年对母亲的说辞有很大的出入。究竟是谁在说谎?唐仲樱听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
“奶奶……秦月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我妈妈的存在吗?”唐仲樱不敢看钱美濂的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在钱美濂面前主动提起母亲。
钱美濂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觉得呢?两个女人选择了同一个男人,证明她们两个的段位差不多,别把另一方想得那么天真傻气。你知道她的存在,她肯定也知道你的存在。能不能维持平衡,就要看男人的手段和情商。你爸爸在这方面,还差一点。”
唐仲樱这才意识到,就像廖元礼和自己摊牌,提出“互不干涉”原则一样,父亲唐伊川或许早就与秦月摊过牌,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秦月不像唐仲樱,多人关系刺痛了她原本脆弱的神经,导致她的状态一天一天地差下去,最终崩溃。
钱美濂看了一眼唐仲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时常在想,如果叔榕死了,伯槐没死,那就好了。我们就多了一份希望,也就不会孤注一掷把宝全压在你身上。阿樱,说实话,你是幸运的。你的竞争者死的死,傻的傻,唯一一个留下来的阿弟,还是个无论怎么样都听不进去话的闲云野鹤。你带着他来的时候,我就不大喜欢。小时候就太柔弱太内向了,男生女相,不是做大事的材料。原以为长大了能变好,没想到还是这样。你爷爷和我也早就放弃他了。其他人家的竞争,有多激烈你肯定想象不到。每个人争着表现,争着出头,资源是要靠争取的,哪里会像我们这样,双手捧到你的面前。阿樱,在我们家里,完全没有人和你竞争,这是多么大的福气。”
钱美濂说完,便闭上眼睛休息,只把这一段耐人寻味的话留给唐仲樱自己去琢磨理解。唐仲樱望着车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想起了那次带着弟弟在车后座听爷爷奶奶两个人对话。那时候她才十三岁,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