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怔愣,仿似是在纠结哭或不哭。

李胤正在思忖要不要就此扶起那姑娘,前头便又冲过来一个人。

“大小姐,老爷不是吩咐过吗,咱不能再乱跑了!”

跑过来的是个穿着短衫的丫鬟,那丫鬟自顾自扶起了姑娘,这才看见面前还站着个气质不凡的年轻男人,忙又跪了下去,要给李胤赔罪。

“无妨,你家小姐也不是故意的,”李胤淡然开口,尔后又俯下身去,对着那闷声抹眼泪的小姑娘道,“在这儿走路要小心些,一个晃神,说不好命途都撞散了。”

他说罢,又觉得自己这个玩笑属实开的有些过分,便想摸摸那女孩的头以示安抚,可是李胤伸了手去,却只摸到那姑娘满头冰冷的珠翠,编的极细的金丝盘成一只展翅欲飞的鹭鸶,李胤被那步摇扎了手,这才倏然回过神来。

能年纪轻轻便进了此处的人,又有哪个不是自小养尊处优却心思沉重,日日苦于诗书和教养嬷嬷的管束。

方才一席话,放在那满头珠翠的小姑娘身上,算是他多言。

正想着,东边儿已经响起了锣鼓,礼官高唱贺词,开宴了。

此番宴席,太后坐于主位,皇帝其次,设案于一旁。其余皇室宗亲及官员也按辈分高低和官位阶级由近及远安排。

李胤贵为满朝唯一一个亲王,自然座位就在皇帝之下,宴上觥筹交错,灯辉摇曳,李胤隔着重重花影,却看到小皇帝面上依旧一片阴沉,就好像今年冬天枯死在枝头的梅花。李胤不禁自省,究竟是他先前错看了李玄,不知他早已城府深重可杀人,还是说那花合该早死了,不过是如今才现出边儿上焦黑的惨色?

月上中天的时候,宴席终于结束,李胤屏退了身边的随从,一个人走在宫内那条长到望不见尽头的青石板路上。

他忽然想起六年前,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走,只不过手上带着铁索,身边儿还跟着御林军,而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那一刻和他擦肩,自此也错过了半生。

“殿下想什么呢?”

忽而一声询问让李胤从辽远的回忆中拾起几分神思。

他转头一看,还能有何人,不过是大理寺那不着调的少卿。

“有何贵干?”

李胤揉了揉太阳穴,原因无他,不过是近几日查案实在太过忙碌,眼下看见那萧逢恩就似又看见了大理寺一堆堆的书卷,不由觉得烦心。

可萧逢恩却未曾察觉到什么,依旧故作神秘的开口。

“今个儿早上,下官得到了个密报。”

“六年前参加过殿试的那些考生,的确如同顾忱之所说,大半已经在这几年间去世了,且死的人身上还都有个共同点。”

萧逢恩说到此处,故意挤了挤眼睛,卖个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