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将军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伺候着换了衣服,待回过神来,他身上的骑装已然干净如新,脸颊和双手的血迹也被尽数洗净,一条人命的陨落,便如檐上新雪坠落般失了痕迹。
再一抬眸,发觉马蹄已经熟稔的停在了萧逢恩暂居的小楼门前,他这才想起来,似乎方才是有人过来通报,说前几日寻死觅活的萧大人终于清醒过来,要找他一叙。
走上二楼,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内里充盈的酒气已经消失无踪,当日飞溅的鲜血和碎裂的白瓷也被尽数收拾干净,窗户被打开,一线阳光投进来,李胤却觉得分外刺眼。
“是殿下来了吗?我……我全然清醒了,殿下快把我放开吧!”
声音是从房间一角的床帏那边传出来的,李胤走到近前去,拉开素白色的帘幕,这才发觉萧逢恩正四仰八叉的被人结结实实绑在床上,操作的人显然是有几分功夫,那绳结既不至于太紧,让萧逢恩白受多余的痛苦,又不至于太松,让人挣脱开去寻了短见。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姿势实在可笑,活像一条翻了肚的鲤鱼,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做打挺般无用的挣扎。
“我叫他们想个法子保你全须全尾,没成想倒真是比本王还周到几分。”
“殿下、浚王千岁、好王爷,我已经完全醒过来了,真的不会再自杀了……你……你就让他们把我放开吧!”
“当真?”
李胤眯了眯眼睛,他眸中的郁色还未消散,此刻不过强打起三分精神。
“当然!当然!”
而萧逢恩这边却全然不同,往日的阴霾似乎都被一扫而空,他对着李胤露出讨好的笑意,恍然又回到了大理寺,他只是那个狗腿又贪生怕死的小官。
李胤却疲于去回复多余的话语,按了按眉头,便差人解开了萧逢恩手腕和脚踝上的绳结。
待那侍候的小厮走出去,他这才呼出一口浊气,撩起下摆一坐,随意的倚靠在萧逢恩的床边,道:“高宁死了。”
“我……我听说了。”
此刻多余的安慰似乎都略显苍白,萧逢恩抿着嘴沉吟半晌,苦笑道:“我这么一折腾,看来倒是给殿下平添了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