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里会面便没了这许多礼教束缚,碍眼的屏风纱帘尽数撤去,于是李胤也一清二楚的看到,自己语毕时顾挽柔的神情竟是纹丝未动的冷漠。
下一刻,那桃杏似的眼眸便越过李胤的蟒袍,直直扫在了萧逢恩脸上,“小女和萧大人倒是许久未见了。”
顾挽柔的神色忽然柔和了分毫,竟然绽出一丝连她自己也尚未察觉的笑意。
李胤见二人之间的氛围非比寻常,自知定是有些旧情难按,便顺水推舟寻了个借口出去,只留他们二人在房中详谈。
珠帘卷起又落下,顾挽柔望着远去的一角蟒袍,终于低声开口:“恩哥哥还记得我么?”
那莽莽山海中,一抹青青子衿的故梦。
“那首和诗,那些烟涛雪笺,那年的约定,我都没忘……都没忘……”
顾挽柔闻言却别过头去,满头的珠翠锵然作响,仿似是在挥别往日痴恋的少女时光。
“但那都是些经年前的假话,萧大人还是忘了吧……”
萧逢恩感觉自己的心似乎也抽痛了一下,他哑下嗓子道:“终于……你还是要嫁与浚王么?”
“我?我只是个弱女子,是我的父亲要我嫁,我这条命都是他生的,我又如何拗得过他?承了十二分的荣宠,便要还十二万分的痛!”
“你说父母之命不可忤逆,那我呢……我算什么?那些对着河灯许下的愿望又算什么?”
“我是南城王家的女儿,我是父亲走上国公之位的工具,萧大人留恋于我这般身不由己之人,还不如随意取个乡里女子过完一生……”
长相思,摧心肝,萧逢恩几乎是真切感受到了这剔骨之痛,双目圆睁的嘶哑道:“可我早已许了此生只娶你一人的誓言!”
“萧逢恩!你醒醒吧!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早就不是那个跟在你后面喊哥哥的小姑娘了!我是南城王的独女,我姓顾,这条命,便从来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你被困住了,烟柳画桥,风帘翠幕,顾挽柔……你被困在这里了。”
一个由珠翠金玉织就的牢笼,万人艳羡的天赐良缘,暗里却渗出汩汩的苦楚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