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比好朋友更好一点吧,哈哈。”郑浩说得不经意,笑得也没心没肺,显然觉得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确实,对于他来说,这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但是听在郑霖耳里,却酸酸涩涩得不成滋味。他的宝贝太年轻了,世界里都是青春跳跃的生命,尚未来得及体味男女之间萌芽的情愫,就被自己一把拉进了这场隐秘和禁断的感情里。他怕他有一天会幡然醒悟,认识到这其实只是一个错误。他还有足够长的时间和足够多的机会去改正,而他却回不了头了。

去学校一周,郑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在郑浩的世界里,自己并不是唯一的。他奉若珍宝般守护在怀里的宝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其实还拥有着属于自己的一方世界。这让他既高兴又失落,心底像缺了一块儿似的患得患失。

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它确实清晰而尖锐地在心尖上游走了。抓不住,斩不掉,像一个巨大的尾巴般被自己硬生生地接在了身上。有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坐在沙发里,靠在饭桌前,想想郑浩的十七岁,想想今后即将到来的灿烂的四年大学生涯,甚至以后出了社会的彩色斑斓,心里就会升起一种格外烦躁的情绪。未来有太长的路要走,谁能保证他郑霖就一直是郑浩的唯一呢?

天气渐渐转凉,夏天拖着残留的尾巴慢慢远走,清晨的阳光脱离了炙热,开始变得恬静自然起来,校园里高大的树木正在经受新一轮的枯黄,郑霖坐在高三二班的教室里,听喻海波在台上就即将到来的最艰辛的高三一年做家长思想动员会。本来是没什么实际意义,演讲一般的东西,却被喻海波讲得很耐听,机智幽默穿插其间,引得家长们时不时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这是一个有才的男人,所以有资本毒舌。郑霖想到他说话时总是隐隐带着嘲弄的语气,心里如是想。

家长会早上八点半开始,一直讲到中午接近十二点,各科老师都来了一遍,最后家长们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郑霖走在最后,被身后的男人叫住了:

“郑教授,请您留一下。”

“喻老师有事吗?”郑霖闻言转过身来,尽量好脾气地应道。

“也没什么,只是想让你劝劝郑浩。高三一年很关键,不比高一高二,我看得出他有自己想考的学校,所以就别耽误一些宝贵的时间在不必要的事情上了,凡事多考虑考虑,等高考完了再说。您也是老师,其实不用我说也明白的,是吧。”

“什么是不必要的事情?”

“嗯……比如说翘掉晚自习去转操场,午休的时候跑去打篮球,还比如,谈恋爱。”

最后三个字让郑霖心脏蓦地一缩,控制着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保持住该有的镇定:“您说他在谈恋爱,那您应该知道是跟谁?”

喻海波两根手指夹住眼镜往上扶了扶,沉思了几秒,锐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最后看向郑霖坦然地道:“其实是谁也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他能够明白这些道理,您说是么?”

郑霖点头:“好的,我回去会跟他好好谈谈的。”

“谢谢。”

其实根本用不着谈,郑霖从喻海波的眼神和事情的推断中都猜得到应该说的是许暮亭,看来他们俩确实太亲密了,以至于喻海波都误以为他们在谈恋爱。

但是他能说什么呢?郑浩说他和许暮亭只是简单的好朋友而已,他这个做爸爸的,难道还能去干涉儿子和谁做朋友的权力?因为自己的狭隘和私心去决定他和谁做朋友?

☆、半荤半素

泾城的秋天很长,在夏天与冬天之间漫长地过渡,天气清爽得不像即将进入十一月。小区里的树木还保留着绿色,只有少数的灌木丛隐现出衰败的枯黄。

小区已经老旧,很多住户都已经搬到了别的地方,然后把空出来的房子租给来这个城市打拼的年轻人。郑霖很多时候上下班的途中,在楼梯上,在小区的小道上都会遇到一些陌生的面孔。

毫无感情的错身而过,偶尔会在心里掠过一丝异样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