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韫听了太多类似的抱怨,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又听见她说:“我目前能找的只有你这个妹妹了。”

又是“妹妹”,关惜文只会在镜头前做样子和有求于人的时候这么唤她,可惜这个身份的情义早就被耗完了,不过是明面上没有同她彻底撕破脸。

无力而苍白的话被寒风揉碎,本就昏暗的天被乌云笼罩着,更显阴冷,白韫只是冷漠地看着她,下了车,从包里摸出银钗,抽出一支自然地夹在指间,也递给她一根。

她点燃了嘴边的烟,眉眼低垂,不住地摩挲着打火机上哑光蓝的蝴蝶,吐出一团白雾,轻飘飘的话比冬风还冷:

“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早就不欠你了,更没必要因为你去见那群狗屁老总,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你要是有怨就去朝老天发作,找我我也不会可怜你。”

越说越生气,她翻了个白眼,“我是闲的要吹着冷风听你这些作呕的话。”

关惜文捏着那支烟,脸上由红转青最后变成锅底,她知道白韫的嘴有多厉害,却还是被气到无法反驳。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之前无数次向白韫提起她破碎的家庭、一塌糊涂的人生、毫无希望的未来,她用了多大的努力才从某网红变为演员……却始终没有得到一丝施舍,说到底还是白韫太冷漠了,上位者永远无法共情她们这些在底层挣扎的人。

关惜文又想起来自己受到的不公。

她和白韫签的都是橙柠,却不是一样的合同,权力的天平始终因为这种显而易见的差距而倾斜,她没资格去抱怨,却不由自主地会对白韫生恨

明明已经有了这么多,却还要去抢走别人的资源,去与她争抢同一个角色。

毫无疑问,她永远是被比下去的那个。

关惜文借着她的火点燃烟,深吸一口,使出了杀手锏,“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求求你,我们不是朋友吗?”

白韫看着她,蓦地笑出了声:“我是把你当朋友看的,可你只想拉我垫背。”

她掐灭了烟,讽刺地扯了扯嘴角,“我们认识才多久?两年半还不到吧,你背着我做的那些事,我从来没计较过,你还挺小人得志?”

白韫性情向来淡薄,只要不触及到根本利益,别人对她如何她压根懒得去管,只是对于关惜文

她进入这个圈子的第一个朋友,到底是付出了不少真心的,她已经尽力维持这段早就破碎的友谊了。

单方面付出了太多,她自己也觉得可笑。

关惜文像是被突然扼住喉咙,发不出声,两个人沉默着,唯有疯狂摆动的树冠,替她们咆哮着问任性的风,为何要叫她们过早地就接触到这个圈子的残酷,为何真情换不来实意。

她终于抬起头,故作潇洒地自嘲道:“我就是小人啊,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难道我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哦,谁管你。”

白韫捏着指腹的烟灰,吹了口气,转身坐进车的最里面,给顾谨发着消息,抬头看见杵在原地的关惜文,偏头示意她上来。

“走吧,要出事了我也不会帮你的。”

她仁至义尽,这段友谊也到此结束。

烂掉的树在下个春天也不会再长出新芽,干脆直接砍了当柴烧。

商务车在金碧辉煌的欧式建筑前停下,白韫率先下了车。

“LIE”是会员制,提前打过招呼,她直接用顾谨的身份进去了,留下关惜文躲在车里等导演派人来接。

单脚迈过门槛,她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朝看不清的车窗挥了挥手,不管对方有没有看到,这个步骤不能少

她就是存心想气一气关惜文,误了她的头等大事,也该承受她的怒火。

回复完消息,相同的号码很快又发来具体的房间号,她摸出口袋里的头绳,简单地扎了个丸子头,脱下大衣和围巾挂在手臂上。

包厢门口,白韫按住把手就要推门进入,急促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