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归星垂敛眼,抚摸阿嘉德柔软的头发。
阿嘉德会很在意他“乖不乖”,如果席归星无意识地让他得到了负面反馈,阿嘉德会变得非常低落沮丧。可这不是席归星的本意,席归星看着这个孩子,又最终拥抱这个孩子。
“我的意思是……阿璨。”
席归星这样喊阿嘉德。
阿嘉德脸上洋溢满足的幸福笑容,抬起手同样拥抱了妈妈局促的道歉。
比起他的“妈妈”,他实在太懂爱了。爱一个人的能力是不是同样也写在了虫族的基因里。
阿嘉德没有告诉席归星关于这一点,但虫族的其他许多事情,又絮絮叨叨地像个反向向外倾吐的小垃圾桶。席归星当然有着探究与好奇,他曾是一个对虫族下刀的刽子手,但刽子手同样可以为异度的文明皓首穷经。但席归星觉得阿嘉德才是更深的谜团。显然阿嘉德并不对自己的身份认知有过障碍,与他短暂幼年期相反的是他超常的智力,他还有虫族记忆的传承,但他还是完美接受了自己有一个人类妈妈的事实。为什么?有的时候席归星真的不懂阿嘉德,不懂如何与这个太过于稚嫩年轻、但或许又很强大的灵魂对话。这个人类,这时竟是笨拙的。
“没关系,妈妈。”阿嘉德笑得眼睛微微眯起来,他的眼眸是璀璨太阳,是绚烂晚霞,是他愿意呈给席归星的宝石。他的外表又长大了,但还要算孩子,却竟再蹲下,在他妈妈的跟前,轻轻拾起对方的手,用自己的年轻去努力包裹对面的成年世界。
“妈妈不会说虫族的语言,但我会说妈妈的话,我理解妈妈就好了。”
后来他们又陆续搬了两次家,因为阿嘉德的幼年期。
阿嘉德不是宠物,他需要见光,在大大的阳光底下。但他不能以今天五岁孩子、明天八岁孩子的模样出门。
阿嘉德告诉席归星,虫族在一代代的繁衍中逐渐压缩自己的幼年期,而这种催促成长的信息通过基因写在了每个虫子的身体。他们似乎都讨厌自己的弱小,希望尽快告别这段时光。
这时的阿嘉德就不是那个周全的小大人了,他是有不切实际幻想的最真切孩子。
“但他们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他赖在席归星的膝头。
“我又不想那么快长大。”
席归星听到了阿嘉德的喃喃,觉得有点好笑。但是这是属于小孩子的幼稚烦恼,席归星不擅长参与,他便倾听着,一点点用手梳理阿嘉德的头发,偶尔会不小心摸到脖颈最开始的那节脊椎。阿嘉德会像猫一样享受地眯起眼,无声告诉席归星他喜欢这样的互动,席归星便抚摸。一节节的脊椎,是阿嘉德生长的纹路,与人类的有所不同。无论阿嘉德外表多么完美地接近人类,但内里又昭示他是截然不同的种族。
阿嘉德扭过头来,枕在席归星腿上问他:“那妈妈呢。妈妈希望我长大还是永远不长大?”
席归星说道:“你总会长大。”
会长大,不再耍赖同床,不再讨娇要抱,不再叫他妈妈,会把爱收敛,或者干脆换成恨。或许会离开他。
阿嘉德泄气道:“妈妈总是这样。”
席归星不予置评,反正阿嘉德多半是在说他无趣不可爱,可他一个成年男人,要什么可爱。又不是阿嘉德。
……
阿嘉德幼年期的生长似乎呈现规律,一开始速度惊人,但中段会有一段平稳期,应该是在为最后的成年积蓄力量。阿嘉德有一阵子没有疯窜身高了,这时候的他大概十岁模样。
此时他们所落脚的城市,偏僻地近乎落寞,既远离首都星又远离战场,与文明繁荣双双无关,寂寥地存活也衰败,像极了在这里生活的人。
在这里,席归星会带着阿嘉德一起出门,他们路过长长的逼仄的街,有生活区、有露天的买卖摊位、有垃圾处理处、有唯一消耗着热闹喧嚣的赌场。从家里出来的人说着要添补家用,也许在摊位上与老板斤斤计较,扭头却进赌场输得两手空空。席归星带着阿嘉德目不旁移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