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姜旻盯着我,从我身边站起,“我们的敌人从来都只有裴家,他们是整个大齐最大的蠹虫毒瘤,官爵任命、皇储废立、税租田收、兵戈伐止尽归于他们控制,只有除掉他们,那我们的大齐才能真正活过来!”
“而你……”姜旻双拳紧握,眼中含泪眼底却有火花,他咬牙,“姐姐,你明明很讨厌他们的,你明明应该和我一样厌恶他们的。当初决意和裴家接触婚约的是你,为了我和裴开项争吵的也是你,可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你就要站在我的对面呢?你就像往常一样支持我,不行吗?
“我才是皇帝,我才应该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我才应该是那个告诉你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人!”
姜旻站立着,用高于我几寸的视线俯视着我。
我掀起眼皮看他,半晌没有说话。
萱萱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打圆场:“陛下的药煎好了。表公子方才也叫人来传话,说今晚再过来让太医看看伤势。”
我压下心头烦躁,摆摆手:“先服侍陛下喝……”
“我不喝!”姜旻大吼了一声,几步冲到小蛮面前,一甩袖子将药碗掀翻。吓得小蛮立即跪下,黑色的药汁湿淋淋地从她的额上滑落。碎片满地,姜旻怒气冲冲地朝外跑去。
黄毛小儿!我恨不得抓着他的衣襟将他撂翻在地狠狠地打一顿!什么皇帝?一个只会随心所欲的人无法审时度势的人,如何能成为一个强大帝国的统领者?如何能够将这张龙椅安安稳稳地坐下去?
“萱萱,彻查陛下身边前朝旧人,事无巨细,一一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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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姬死了。
掖庭令禀报,只说有几个宫女年迈病逝,已妥善处理,恤金也已送到家中,让我不要担忧。
我叫彤管使去掖庭宫室里看过,原本幽禁蔡姬的那间宫室早已人去楼空,一尘不染,好似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可怕残忍的事情。
无父无母,无夫无子,无亲无友,生如浮萍,死如尘埃这或许就是未央宫中大多数女人的归宿吧。
我前前后后又将掖庭令的奏疏仔细看了一遍,佯装胸闷,叹气道:“半年前先皇与太后相继崩逝,如今宫中又频频治丧。前朝后宫诸事繁杂,陛下久病不愈,本宫也常觉心头不安,觉得这宫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笼罩着……自新皇登基,除却祭祀宗庙,似乎也再无其他大傩逐除之事……不若就借此时机,让太常卿好好挑选些方士振子,为宫里驱灾祈福吧。”
太常卿挑选了十二童男童女和五位云游方士入宫,选定吉日吉时,于温室殿内戴赤衣皂,执大鼗、蒙熊皮,作十二兽舞。众人踏歌欢呼,手执火炬绕宫殿三周,跳跃着将火把手手相接送出殿门,门外禁卫接过火炬策马疾驰出宫,掷火炬于洛水中。
姜旻端坐帐中,童男童女焚香过身,方士高唱祝词,双手端上净水让他漱口。姜旻缓缓睁眼,接过耳杯漱了漱口,将水吐回碗中。
祷词接近收尾,声乐停歇,众人起身拜别姜旻,又转过来拜我。我虚虚抬手以示平身,扭头又对萱萱道:“这事儿办的不错,叫他们下去领赏吧。”
萱萱与我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姜旻从榻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深深地洗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好似当真把体内的浊物排干净了一般:“朝中总有大臣忌讳鬼神之事,如今朕看来,鬼神之事也并非空穴来风、诡秘莫测。古人有载,必有其根据来源,有时也不得不信啊。”
我在心中无奈叹气,道:“上巳节陛下身体欠安,政事又纷繁复杂,没能修禊纳吉,今日之事不过就是遵从习俗,祓除不祥、祈求福泽罢了,哪有什么鬼神之说?子不语怪力乱神,陛下身为一国之君,鬼神之说切不可过于上心。”
姜旻见我反驳,面上又有些不好看,嘟囔着:“又说我……不是你要办的吗……”
“我诓人随口说说的话你就记得那么清楚!”我恨不得耳提面命,“我跟你讲的那么多的道理你却一句都听不进去!”
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