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我对裴开项的了解,他虽严厉,却也不会对原配妻子留下的唯一孩子这么狠心,所以只有一个原因裴仲琊惹他生气了,而且是很大的气。
“就因为你要去游说五王,你父亲就打了你?”我一边替他上药一边抱怨,“他不是办法很多吗?怎么到自己儿子身上就只能打骂了呢?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害得他如此生气?”
裴仲琊仍旧是只字不肯透露,我从没觉得他的嘴巴那么难撬开。
“你悔婚了?”我试探地问出一个可能。
“我从未承认过那个婚约,所以不存在悔婚一说。”他的眼神平静如水,“我不会跟任何人成亲。在我心里,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我笑了:“这话讲得倒是好听。陈家娘子是个好姑娘,你就这样对人家?”
“我去前线前,会写一封书信给她,言明一切让她退婚。陈蕴见多识广、通达聪慧,会选择对她自己最好的一条路。我不该耽误她,父亲也不该再为自己的欲望伤害任何一个人。”
他的眼睛明亮又坚定,像是一束光将我内心的恐惧、猜疑与酸楚照得无所遁形。
心脏钝痛、呼吸沉重,我垂下眼眸,自嘲一笑:“是你要听你父亲的,不是你父亲听你的。就连我都要听你父亲……你说这话,未免太过狂妄自大了。再说,你若真有这胆量和本事,当初我们也不会……”
鼻头一酸,眼泪竟是漫上眼眶。裴仲琊神色一怔,连忙抬手要来擦。
“啪”地一声,我将他的手掌拍开:“擦什么擦,又没有眼泪。我的眼泪早就哭干了。”
裴仲琊的手停在半空,半晌才缓缓收回。二人相顾无言,月斜影移,在他脸上照出深陷的阴影,眼神静默晦暗,似有百转千回。
他穿好衣服,手在袖子里摸索了半日,握着拳头拿出一件东西七色玛瑙琉璃珠坠着殷红的合欢结穗子。我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什么,扭过头去不看他。
“我要走了,这件东西……你能收下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可怜,我真是受不了他这样!
“我……”不要不要不要!
“归期不定,我也不知道自己最后能不能平安回来。不过一块石头,能有什么意思?你就收下,权当……给我留个念想。”
我被气笑,一把夺过穿天石穗子是被我扔掉的那一块,碎成了四瓣,都被他用金线嵌了起来。石头有他掌心的温度,在我手中却意外的灼人。
“这样总行了吧?”我怨声载道,“我只是暂时替你保管,这东西我不要。等你回来了,我再还给你。”
裴仲琊没有说话,撑着凭几颤颤巍巍起身。我连忙起来要扶他,被他按住:“该走了。明日还要上朝,你早些歇息。”说罢,他就要走。
“裴仲琊!”我叫住他,“……你,你还有什么别的话要讲吗?”
他站立着,没有回头。我只听见他轻笑一声:“愿殿下得偿所愿,名垂青史;愿大齐国祚绵长,万世永传。”
蝉鸣声越来越孱弱,秋天终于在这一晚将它杀死。夜风漏进窗缝在大殿里来来回回地吹。月光好心给我披上一层清冷的纱,眼前仿佛蒙了迷雾,面颊冰凉。我伸手一摸,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迷雾,而是我难以遏制的眼泪。
第19章 “我好看吗?是你口中美……
就如同裴仲琊曾经说的那样,我们从没有分开那么久过。
长安、巨鹿、淄川、广陵,其间两山三水七城,他需要花上五天、十天、十五天甚至更久才能到达,而我也需要一月、两月甚至更久才能重新见到他。
我能重新见到他吗?我不敢想。
淄川王与广陵王即便不具备那样强烈的野心,但他们到底是与其余三王结盟,谋反之心一旦存在那就是帝国最大的威胁。这样的诸侯王,依旧是危险的、不可预测的。裴仲琊那样的身子,纵使他再神机妙算,能熬得过那么多个寝食难安的日夜吗?他真的能重新回来吗?
我应该期望他永远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