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好,我不装可怜。”

“你……你真的没事吗?”他虽多病,但早年用上好的药材调理许多年,不至于这般弱不禁风。我觉得不对。

“裴开项为何会同意你去?你父亲可不是个三言两语就能劝动的人,你……你答应他什么了?”

裴仲琊上前几步扶住窗牅,手指纤长、骨节分明、青筋凸起,他有点太瘦了。他的身躯微微前倾,低垂着眼眸注视着我:“我没答应他什么,我只是告诉他我一定要去。”

我摇头:“肯定不止这些,你别骗我。”

“我不会骗你的。”他的语气像夜风一样温柔,融进淡淡月色中。

“裴仲琊,你……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无可奈何,“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不管我和你在一起多少次都不回到过去了你不明白吗?你自己身体怎么样你不知道?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呢!你能去游说,别人也可以,这大齐不是离了你就不能活了!”

裴仲琊眸色浅淡,像琥珀。我望着他,他望着我,他忽然抬起手替我拢了拢衣襟:“去歇息吧,三日后我启程,不必来送。”

“我才不会来送你!”恶狠狠的,我非要这么说话不可。

他没说话,沉默、沉默,继而转身要走,留下一个萧条寂寞的背影。

“你等等!”我的嘴巴忽然不听使唤,我分明看见他手腕上的红痕,“你回来,我要看你的手臂。”

裴仲琊身形一顿,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离开。

“你不许走!”我跨过窗户追出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他“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颀长的身体一下子蜷缩起来,紧紧地握着胳膊半分不能动,眉头紧蹙,冷汗直下。

我一时无措,不知自己怎么弄疼了他。小心翼翼上前,双手捧起他的脸颊,擦去他眉尾的汗珠,问道:“裴开项打你了?”

裴仲琊没有说话,月光下他苍白的嘴唇仿若无色,一双瞳仁淡漠却又疲倦。我心下绞痛:“你何苦!何苦!你身子本就不好还非得遭这个罪!”

“我心甘情愿的。”

“对!你就是活该!”我啐道。

裴仲琊听见这话非但不恼,还扯着可怜兮兮的样子笑了起来:“是啊,我就是活该。”

“你……”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我就不该管你,就该让你疼死!”

他低下头来,蹭了蹭我的额头:“那你现在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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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开项下手太重了,我从没见过哪个父亲对自己的独子会下如此狠手。那绝对是用竹条抽打出来的痕迹,红紫色的青斑从血痕向外扩散,一道道斑驳交错在裴仲琊的手臂、肩膀、背脊上,像野兽撕咬抓挠,伤痛与耻辱让他本就不愈的身体变得更加脆弱沉重。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我们那群孩子中最干净得体的人。裙裾被雨水溅湿,第二天便换了新的;冠帽不正便死活不见人;就连外出踏青,他也要在草地上铺上三层麻布才肯坐下。有一次我实在是受不了他这个磨磨唧唧的模样,故意将墨水倒翻在他桌上,水珠顺着竹简一路滴在他白色的直裾上。

他没有生气,没有出声,甚至连眉毛都不曾皱一下。只是叫来书童收拾了桌子,起身朝太傅行礼后便离开了,下午又换了一身新衣裳来上课。

可也是这样的人,顶着一身丑陋可怖的伤痕,衣着端庄得体,仿若无事般来到我的宫殿,一声不吭,只说要向我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