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5日,法国,阴。

可控药剂终究失效,阿晴的病情复发了,清晨我给她穿睡衣,她惊慌失措地推开了我,她怕我,不,现在的她像个孩子一样怕任何人,就好像她突然不认识任何人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我……

日记本上,后面再没有内容,只有笔尖戳破纸页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像是破开的狰狞伤口……

帝凌瑞透过落地窗的玻璃,看到完全封闭的画室内,苏念晴静坐在画架前不知道在画着一些什么,色彩夸张,笔触扭曲。

伊卡医生和他站在门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帝凌瑞想要推门而入,听伊卡医生说道,“不要进去,不要打搅她,她只是在寻找自我安慰。完全封闭的空间,能给她绝对的安全感。”

看到帝凌瑞失神的眼神。

伊卡医生道,“帝先生不用太灰心丧气,帝太太的病情复发已经是最安静的一种了,没有对身边的人有人身攻击说明她还是保存有理智的。”

“这样的状态她会持续多久?”

“这个不好说,也看病人的具体情况,心理疾病不是精神疾病,病情就像是这天气,反反复复,也许很快她就能清醒过来,有的人则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过帝太太能够绘画,说明她的病发并不是最极端严重的。”

伊卡看苏念晴安静地画画,他说,“先天性自闭症的孩子在一些事物的造诣上要比普通孩子厉害的很多,帝太太这么擅长运用色彩来表达自己,在她内心的深处色彩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帝先生,既然她不能开口说话,您可以用色彩和她交流。”

“用色彩和她交流?”

“是。色彩会引发她的共鸣,从而减少对您的疏远。”

苏念晴一上午在画室画了多久的画,帝凌瑞就在门外看了她多久。

直到,中午的阳光透过窗外照进室内,温和的,让画画的人有了困意,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阿晴……”

他叫她的名字。

苏念晴猛然睁开眼睛,挣开他后猛然向后退了两步,颜料洒了一地。

“阿晴,回卧室睡觉好不好?”

他继续尝试给她交流,尝试给她说话。

“过来,我抱你。”

苏念晴不言不语,在被人抱进怀里后没有做过多的反抗动作。

中午,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苏念晴有了简短的午休。

直到下午,苏念晴再次清醒过来,帝凌瑞没有让她再去画室,而是抱着她下床坐在了地上的软榻上。

要排斥她内心对他的陌生和恐惧,就要一直和她尝试着交流。

面对面而坐,帝凌瑞将一边的盒子拿过来,是盛着彩色的橡皮泥的盒子,鲜艳的颜色,一下就触动到了苏念晴。

每个自闭症的人都有最敏感的东西。

苏念晴病情发作,对彩色的颜料情有独钟。

再从帝先生口中得知苏念晴天生对绘画,对颜色运用到位的天赋,伊卡医生让帝凌瑞通过色彩来和他的妻子交流。

自闭症患者言语上最封闭的时候,他们的感官是最敏锐的,鲜亮的颜色吸引了苏念晴的注意力,让她没有排斥也没有抗拒帝凌瑞,两个人安然地共处一室,即便沉寂着没有言语。

橡皮泥模型本来用于开发稚童的动手能力,自闭症复发的人,心性和孩子更靠近,平日里本就手巧的苏念晴,用这些鲜艳亮眼的颜色捏出了一朵朵玫瑰花。

为了让她安静下来,帝凌瑞放了一首贝多芬的《月光曲》,悠扬的旋律中,他陪她坐在软榻上,看她像个孩子一样将手里的彩色橡皮泥捏成不同的形状。

“阿晴,这个送给我好不好?”

他问她,得不到她的回应,他继续说,“就这一朵玫瑰花吧。”

看他将用那些捏好后用模具定性的玫瑰花拿走,苏念晴抬头,只是眼睫眨了眨。

苏念晴初次病发,一共持续了整整两天的自我封闭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