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好。”

我起身把自己倚靠在硬木的床头上,拿过旁边的两个枕头垫在背后。

原本被枕头压着的,是地下室的钥匙。

我轻松地哼着歌儿,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是前一天母亲已经准备好的,给全家四口人加上于困樵的早饭。照例有中式的,也有西式的,中式是一堆成品的点心,西式则是鸡蛋、香肠、培根、冷冻薄饼之类的大路货。

我拿出蒸笼,挑出点心,每个小蒸笼里放两枚,真是再完美不过的双人早餐,我和困樵。

窗外有鸟儿浅吟低唱,真是一个美好的星期天早晨。

冰箱里还有一碗母亲前一晚准备好的馅料,我翻了翻下面的抽屉,找到一沓整整齐齐的馄饨皮。

这也难不倒我。

馄饨,必须现包。

蒸点们美美地出笼,下馄饨的水已经开始沸腾。我打开地下室的门,清了清嗓子,颤抖着对下面说:“吃早饭了,困樵。”

黑暗中的人迟疑了一会儿,听到锁链拖地的声音,我略微放了心。

他走上来的时候,一脸困惑。我看着他,心想,只是一夜没刮胡子而已,怎么好像又长起来了。

“你偷了钥匙?”

“不,”我故作轻松地说,“爸爸把钥匙交给我了,他陪妈妈去看病。”

“你弟弟呢?”

“去同学家了,今天就我俩吃早餐。”

桌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点心,我们俩略带羞涩地一人坐在餐桌的一端,各自埋头吃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馄饨。

“馄饨是你包的?”

他忽然问。

“是啊。”我惊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种包法,跟你母亲的不一样。”他哑哑地说,“她是福建包法。”

“还有这种区别?”

我低头端详着碗里元宝状的馄饨,一时有点恍惚。

“是,你是湖州包法。”他闷着头,“你从哪里学来的?”

“我不知道。”我说,“随手包的。”

须臾,他又说:“我被带到这个家的第一天,你母亲就给我做了一碗馄饨。”

“嗯,那时候我还并不知道。”

“是啊,你怎么可能知道,对于小孩来说,世界上有太多残忍的事情、稀奇的事情、不合常理的事情,都不需要知道。”

又陷入了沉默。

他快速把馄饨吃得精光。

“所以,困樵,”我想了想,决定提问,“你到底是怎样,才来到这里的?”

“你真想知道?五年来第一次?”

他苦笑。

“是因为你自己提起了那碗馄饨,否则我也想不起来。”

他摇头,仍然不说什么。

我的语气强硬了一点:“我想知道,也有权利知道,汪楚祺是我弟弟。”

“真相实在太残忍了。”

“我当然知道那场车祸。”

“那你还想问什么?有二十七个孩子死了,没死的少数几个也都受了重伤,比如楚祺。我能被你父亲关在这里,而不是在外面的世界接受众人的审判,因为我是个胆小鬼,是个逃避者。”

“这些事情,我爸爸说了太多遍,我都能倒背如流了。但我从没听你说过。”

“我是必须接受审判的人,我不该说。”

他注视着吃完的碗底的一泓清汤。

“可是,接受审判的明明是那个醉驾的货车司机,而你只是躲在我家,”我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骗我。单从法律层面来说,你没有任何责任,你只是刚好把校车停在了悬崖边。你为什么害怕被审判?你究竟为什么被我爸爸关起来?”

“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

“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S校那些有权有势的家长。”

“那算什么?”

“算什么?”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