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那事情也该过去了。”父亲严肃而温柔地说,“楚瞳,你帮我去拿一下钥匙。”

我在心里啐了他一口。

他从头到尾,都知道我知道钥匙在哪儿。我曾经偷过他的钥匙。

“好的,爸爸。”

我转身向他房间走去,听见父亲继续说着:“家人之间,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

我幻想过无数次与困樵到河边一起写生的情景,但绝非是今天这样。

当然,河边的景色与平日没什么区别。

?

这是个寻常的好天气,云流动得优哉游哉,水流动得稍微性急一点儿。水生植物舒展着各自的枝蔓,卷曲着、挺拔着、佝偻着、倒卧着,它们比人类更遵从自己的内心,也更顺从自然的召唤。

我在白纸上慢慢勾勒着植株的模样,困樵脱了鞋,把脚浸在浅滩的水中。

“今天我才知道,你画的,并不是写生,而是想象。”

他看着我的画板。

“是写生,”我轻轻回答,“是我心里的样子。”

“也许有现实的部分,但也有脱胎于现实的乖张,你画的有一些并不是水生植物。”

“那是我家老宅子的后院,也有很多花草树木,”我说,“在我们家搬到这里来之前。”

“那还是你的想象力,”他微笑着说,“《伏尼契手稿》启发了你很多。”

“于困樵,别太高估自己了。”

他没有回答,而是顺手摘了一片叶子卷起来,放在嘴里吹起了口哨。

我打心底厌恶这个举动。

“是不是很像度假?”我嘲讽地说,“恭喜你,你自由了。”

“不,我永远不可能自由的。”

“你现在站起来,从这里一直往河的那一边走,你就自由了。”

“不,楚瞳,”他仰卧着,逆光看着我,“你还太年轻了,赤条条地走掉,这不是自由。”

“那你,也别来妨碍我的自由。”

我眼看着植物,手里的笔飞快地游移着。

“你不明白,楚瞳,”他带着几分痛心说,“我最想为你争取自由,正因为我明白自由的可贵。”

“你是说你想说服我爸让我学画画吗?”我哑然失笑道,“我以前觉得你是个悲剧,现在觉得你是个笑话。”

河水哗哗地流着,不知为何,也许是午后过于宁静,水声变大了。

“你是有未来的人。”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做悲剧,也不做笑话,但我没得选。”

“有很多人一样没得选,这跟钱没关系。”我决意要刺痛他,“想想因为你的玩忽职守,死去的那二十七个孩子。”

他叹了口气,说:“那真的是一场意外。”

“还有,”我说,“不知你还记得吗,那辆车上,真的只有三十二个孩子吗?”

他沉默了。

“好像还有一个陪护的女老师和一个家长。”

“她们也都死了。”我说,“有没有未来的人都死了。”

他慢慢坐起来,把手环在膝盖上,把头埋进两膝中间。

“而你甚至不记得细节。”

一只燕雀飞来,停在一根摇摇欲坠的芦苇顶部,精巧的爪子抓牢了苇草,犹如练习轻功一般,风吹芦苇,它便跟着一起飘摇着,上上下下,东倒西歪,乐此不疲。

“我可是记得细节哟。”我说,“我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你就被校长和家委会传唤过,罪名是玩忽职守,经常让校车出现不必要的危险隐患。”

“我也坐过你开的校车哦,于叔叔。你那个时候,看上去并不喜欢小朋友。我们在车上闹一下,你就故意开快车,或者开到悬崖旁边晃一下,这样小孩子就害怕了,就安静了,对不对?

“后来有学生去跟家长说了,不止一个,家长就投诉你了,对不对?

“我可是在去给老师送作业本的时候,路过校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