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问那是谁吗?”
“不想问。”
他答。
过了一会儿,他先开腔了:“你想要吃点什么吗?”
“什么都不想。”
我注视着水边随风摇曳的植物,关心着我手中炭笔的走向。
“那我帮你去买奶油红豆冰棍。”
“不用。”
然而他依然摇摇晃晃站起来去买,然后花费很长时间,慢吞吞地来回。等他把冰棍递到我手边的时候,已经开始化了。
我面无表情地说:“谢谢。”
“你鞋带散了。”
“哦,”他弯下腰,异常吃力地系着鞋带。
我看不下去,把整根冰棍往嘴里一塞,帮他把鞋带系好。
“谢谢。”
他坐在我身边,两个人开始默默地吃着即将融化的奶油红豆冰棍。
现在想来,那也许是那个夏天,最为微妙,也最为美好的一段时光。
两个人坐在河堤上,微风吹拂,冰棍迅速融化,手上沾了黏黏的糖水。
我们都看着前方,不说话。
路过的人想必会认为这就是一对关系融洽的姐弟,如果不是因为他个头太小,我个头太大,我们甚至会被认为是一对沉浸在初恋中的情侣吧。
只是全程我们都不说话。
?
闹鬼发生在次周家庭日的晚餐时间。
那天傍晚五点半,全家人照例准时相聚。母亲在厨房做着八宝鸭:一种费力费工,会让整个人沦陷于时间的料理。挑选一只个头壮硕的鸭子,从腹部开一个小口,掏空内脏;然后再自背脊上划开,拆散整个骨架;看上去美味累累的糯米饭是先做好的,里面藏着各种笋丁、火腿丁、香菇丁、栗子丁、鸡肫丁、肉丁,把饭灌入鸭子身体里,一时间撑得鼓鼓囊囊的;最后,母亲要用一根针和一根缝线,把刚才还开膛破肚的鸭子缝回去。
“看得出很明显的缝的痕迹,是不是就做砸了?”
“不会啊。”母亲笑道,“一煮熟就更鼓了,撑得满满的,把裂缝都填满了,看起来就不会很明显。”
“富丽堂皇。”我评价说。
“谢谢你欣赏,楚瞳,”她温柔地说,“以前我在老长辈面前做这道菜,他们都不太欣赏。”
“那是。”我说,“福建人怎么会懂得欣赏本帮菜。”
她的眉间飞快地闪过一丝阴郁。
“是啊,”她轻轻地应和道,“我们把鸭子端上桌吧,楚瞳,你来拿刀叉。这道菜用筷子吃起来不方便的,要拿刀叉。”
“拿哪一套?”
“刀头是尖的那一套吧,切起来方便。”
我打开抽屉,对着寒光闪闪的餐具们发了会儿呆,数出五套,放在银质托盘里,准备端到外面餐桌上去。
“再拿一把略大一点的刀吧,用来分鸭子。”
她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顺手从邻近自己的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把牛角柄的餐刀,好像是为了确认尺寸,她把它微微举高,对着灯光,看了一眼它的利刃。
“妈,”我故作轻松地问,“这样会不会有点危险?那个人也在同一张桌子上。”
“你说什么呢?”母亲转过脸,带着一丝笑意,“都一起吃饭五年了,只是把分菜的刀。”
她袅娜地回过身子,准备把八宝鸭端出去。
“妈。”
“什么?”
“你还准备跟爸爸离婚吗?”
“这个,”她嘴角上扬,眼波流转,你始终看不出她的忧愁和牵强,“这个再说吧。”
是呢。我心里想着,一同吃饭五年的杀人犯,都可以把刀递给他,何况夫妻,哪里那么容易散的呢。
父亲在晚餐开始前,照例又要意味深长地重复一遍他的开场白:“又是家庭日了,很高兴跟大家一起吃晚饭,尤其是困樵。今天,我想感谢我太太的手艺,也欣喜地看到楚瞳和楚祺,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