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的,那么矮的栏杆,只要借助一点外力就无法保护祝柳。既然她不愿意自己跳下去,那就大发慈悲帮她一把,帮她去和家人团圆。
薛长萍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害人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生命之脆弱超乎绝大多数人的想象。
真正难捱的是害人这件事本身给自己带来的折磨。
但那也没关系,时间可以修复一切,薛长萍对这种感受很有经验。
在她只有七岁的时候,就害死过第一个人,是她的亲弟弟。
那孩子叫什么来着?她已经忘了。
她只记得弟弟当时才两岁,圆滚滚的胳膊在水面上扑腾不到十秒钟就沉了进去,幸好他的脑袋从头到尾都没有伸出来过,不然薛长萍看到他的脸恐怕会忍不住下去救他。
即使这样,弟弟的脸也夜夜入梦,惊扰薛长萍十几年。
小有代价,但很值。薛长萍又成了父母宠爱的独生女,不用被使唤着帮弟弟干这干那,不用因为照顾不好弟弟而挨打挨骂,餐桌上的好菜重新回到离她最近的位置,她的小小房间里不用再被婴儿用品占满,失而复得的幸福使她倍感满足。
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母亲的求子之路坎坷不断,这意味着薛长萍的家庭地位无可撼动。
十八岁那年寒假,一家三口回母亲的娘家寿云市走亲戚,这是每年的惯例,薛长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在亲戚家吃过午饭后,母亲给她派了个任务,第二天赶早去泰河村看看新添了儿子的堂舅覃必胜,给小表弟封个大红包。
薛长萍只知道外公的老家在偏僻遥远的泰河村,但她从没去过那里,覃必胜这门亲戚也是第一次听说。
虽然满心不情愿,但她还是在父亲的陪同下去了泰河村,见到了堂舅两口子和小表弟,按照母亲的吩咐给小表弟覃蔚宏带去了大红包。
彼时的她决计不会想到,这次拜年经历在几年后会帮她解决此生最憎恨的人,也会将她拖入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这年夏天,薛长萍高中毕业,她成绩优异,在父亲的鼓励下选择了离家千里的锦昌大学,准备去大城市闯一闯。
开学前夕,她不顾父亲的阻拦,执意去探望因为生病休养而三个月未见的母亲。
庆幸的是,母亲并不是得了重病,可真相往往比谎言残酷,母亲是怀孕了。
夏天,月份大,害怕影响薛长萍高考,才想出这个理由瞒着她。
算算时间,春节时母亲已经怀上,所以没有亲自去泰河村,所以要薛长萍去看看堂舅家刚满月的小表弟,讨个好彩头。
山路崎岖,还下过雨,一路湿滑,薛长萍跌了几跤,大红色的新棉衣上沾满泥水。
受这些委屈竟然是为了她最不想拥有的亲弟弟。
看着母亲隆起的腹部,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背叛。
可她还是笑出来了,笑得很自然,娇嗔着责怪父母怎么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她,一家人不就应该毫无保留吗?
转身出门,薛长萍收起笑,面若冰霜。还不是时候,她要上大学,她还需要父母的供养,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锦昌大学学生众多,人才济济,高中时因为成绩名列前茅而备受各科老师关注的薛长萍到了这里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论成绩,她连班上的前三名都进不去,更遑论同专业下所有学生的排名,论其他,她没什么可论的,既无动人的外貌,也无拿得出手的特长。
不光在学校如同透明人,她在家里也一样。
第二个弟弟出生了,大名叫薛龙,虽然父母说是拿属相随便起的名字,但薛长萍知道父母对弟弟寄予的厚望比对她多得多。
也许是前一个弟弟的死让父母对她心存芥蒂,她为数不多的在家的时间从未和薛龙独处过。
薛长萍感到自己和父母的联系越来越弱,而她隔壁宿舍的祝文星,却每晚都要在走廊上和父母打至少半小时的电话。
她每晚都默默听着祝文星的独角戏,听撒娇,听抱怨,听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