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3)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划破夜空,泰河村的人对这种声音早已习惯,无人在意这稀松平常的一夜。

胡秀梅无论如何都原谅不了覃团结,她要找父亲和哥哥为她讨回公道。站在胡家大门外,胡秀梅听见哥哥在打骂廖丹玉,廖丹玉一声不吭。胡秀梅笑了,笑自己的天真,父亲打母亲,哥哥打嫂子,这样的父兄怎么会在意自己被丈夫欺凌?怎么会替自己出头?

原来在泰河村,情投意合与包办婚姻并没有什么区别,有娘家的和外面买来的也没有什么区别,胡秀梅和自己的母亲,和廖丹玉,和被卖进来的婆娘,和村里的每一个女人都没有什么区别。

她笑完,抹去满脸泪水,跌跌撞撞地回到覃家。

后来,胡秀梅又生了两个儿子,她从团结嫂变成了团结婶,再后来,她又有了孙子,一个,两个,加起来孙子孙女共有五个。

终于有一天,七十岁的覃团结在二儿子家小住时晕倒了,只有胡秀梅在场,片刻惊慌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机上已显示二儿子的号码,只差按下去就能拨出,胡秀梅住了手,等待十分钟后,她才打电话给儿子们,无措地说道,“你爸晕倒了!快回来!”

覃团结是中风,因为送医及时,命是保住了,但他成了偏瘫,全身上下只有左手能活动,话也说得含混不清。

他再也没法打胡秀梅。

子孙们神色凝重,围在病床前陪伴,覃团结穿过人群看到倚在门边面无表情的胡秀梅,他突然对这个共同生活近四十年,可以任意使唤打骂的女人产生了恐惧。

在沉重悲痛的氛围中,胡秀梅又成了唯一的异类。

照顾瘫痪者并不轻松,但胡秀梅没有任何怨言,勤勤恳恳地服侍覃团结,只是在偶尔烦心的时候,她会打他的脸,这是他仅有的还知道疼痛的地方。

随着殴打的次数增多,儿子们也渐渐发现胡秀梅的行为,但谁也没戳破。如果母亲不愿照顾父亲,他们就得自己上阵,一想到这,三个儿子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如儿时在泰河村对父亲打母亲视而不见那样。

当胡秀梅提出带覃团结回泰河村生活时,儿子们都暗暗松一口气,儿媳难掩脸上的喜色,飞快帮他们收拾好东西,老父亲也许生活质量会下降,但年轻一辈的生活质量一定会提高。

胡秀梅自然会好好照顾覃团结,她不会让他那么快死去,她要让他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把她曾受过的痛苦一一还回去。

手累了就换衣架,再升级成竹条,但要适量,不要打到皮开肉绽,不然要等好几天才能恢复。

胡秀梅心里舒坦了,她想让泰河村的其他女人也尝尝这种舒坦的滋味,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泰河村其他的男人都还健朗得很,她们对付不了。

在县城的儿子家生活时,胡秀梅见识到闻所未闻的繁华,她明白原来世界上是有人主持公道的,是有人替女人出头的,她想把泰河村里那些婆娘们遭受的苦难告诉别人,可她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该和谁说才有用。

所以当几个操着外地口音的人来向她问起村里的事情时,她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如果这些人是来找外面买来的婆娘,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他们,至少可以解救他们要找的人。

过去这几十年也来过几次外村人,在覃团结的告诫和恐吓下,胡秀梅从没和他们说过话,今时不同往日,覃团结已经说不出话,只会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谁也管不住胡秀梅的嘴。

戴着眼镜的男人把手机递到胡秀梅眼前,“大娘,你确认一下,覃蔚宏的那个亲戚,是不是这张照片里的人?”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张拍下来的老照片,边缘已经泛黄,照片中有八个年轻女孩站成两排,这是薛长萍宿舍八名学生的合照。

胡秀梅食指一戳,“就是这个,翠娥她女,你们找她?她好几年没来过村里了,不知道住在什么地方。”

贺康成心脏狂跳,汤卓的猜测是对的,薛长萍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她在二十年前的证词中说了谎。如果覃蔚宏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