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五千两。”

小舅默默跟了一千两。

上回跟在安仁后?面喝汤,五十两变两千五。如今小舅也是薄有家?资的人?啦!这些存款放在普通的耕读之家?也能?几十年衣食无忧!

他都不敢想再赚的话,整整十万两,他要怎么花?

但林静东还是说:

“您再跟二百两。”

小舅一愣,没问缘由取了二百两交给管家?。

林静东这才?解释:

“机会难得,此次庄家?不敢赖账。”

听话听音,小舅忙道:

“没有下次,要只我一个人?发了如此横财,有命拿也没命花,怕是会被人?盯上,索性?这回要么一次性?赚够本?,要么赔了权当买个教训。”

本?身林静东不是个多嘴的人?,但和周放家?人?相处时间久了,见他们对周放毫无保留的关怀,便也愿意照拂几句。

在他看来?是简单照拂,但在小舅看来?简直是把?他一辈子需要的银钱都给赚回来?了。

整整十二万两啊!不仅是他如今花用,将来?娶媳妇儿,儿女婚嫁都够用了。当真是活财神!

当然,这是后?话。

放在眼下,小舅将所有答案都默写?下来?,与?林静东讨教。

他对此次乡试不如上次院试有把?握,但也很坦然:

“能?走到今天是老天眷顾,已?经没有非中不可的紧迫感?了。不怕你笑话,也就院试结束这几月,才?觉出几分读书的意思?来?。”

小舅并不以林静东每回的考试名次看待他的学问,在小舅看来?,林静东一身学问之驳杂,宝儿远远不及。虽不知为何每次林静东名次都不及宝儿,但对方?的眼界绝对没问题。

是以他很乐意听对方?的观点。

于是林静东也直言不讳:

“中与?不中,都在两可之间,看阅卷官的个人?偏好吧,多少需要几分运气,但名次不会高?。”

幸运的话,能?吊车尾。

小舅长长的出口气,笑的很知足,他把?林静东当成宝儿的伴侣,于是也不隐瞒:

“我父亲一辈子直到病故还是童生,自持读书人?身份不愿劳作,累的我娘织布绣花,积劳成疾早早去了,叫大姐不得不挑起养家?的重担,自那之后?我便对读书究竟是为了什么感?到迷茫。

我呢,自小便想随兄长一道儿去外头挣几个铜板养活自己,偏巧大姐那年经人?说和嫁给姐夫,姐夫心地醇厚,愿意花钱送我去读书,我便一直想读出个名堂报答他。

如今终于一脚踏进那里,才?发现此前的想法是多么狭隘,姐夫供养我并非想挟恩图报,姐姐盼着我金榜题名也只是想让我活的更好。

读书明礼,进可安邦定?国,退可养家?糊口。如此而已?,一直以来?都是我不肯放过自己。”

林静东用很欣赏的眼光看他。

说实在的,在林静东见过的许多人?里,不论出身如何,没人?肯轻易承认自己过去将近二十年都在犯错,然后?顺利与?自己和解。

小舅能?这般坦然面对内心,其?实是另一种强者。

林静东如此想,但不会当着小舅的面说。

这种事他只会与?周放私底下讲。

周放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躺了两天一夜,骨头都散架了,脑子才?终于清醒。

上回院试肩负他和林静东两个人?的未来?,把?林静东照顾的无微不至,身在考场夜里睡的却很踏实。

这回不一样,全?身除了鼻子以外的所有地方?,好似都能?感?受到那种味道一般,白日强行提神,夜里辗转反侧睡不安稳,遭老罪了。

林静东在不远处的窗下看信,听到动静,绕过屏风,正好和他四目相对。

周放穿着白色寝衣,懒洋洋躺在床上,露出个非常好看的笑,朝他伸手: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