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起身,拉他四姐一起往书房走:
“陪我练字去,您亲自督促,要是晚饭前写不好两篇,就罚我少吃一碗饭!”
周老爷张张嘴,在全家?人的瞪视下,缩着?脑袋嘀嘀咕咕:
“别忘了给书房点驱蚊草,再叫人送一碗凉饮子过去,别叫宝儿中?暑了。”
周夫人哼笑?一声,不搭理这老家?伙,转头和老五说:
“叫厨房那边晚饭推迟半个时?辰。”
又?对弟弟说:
“今儿又?让宝儿偷偷在外面吃零嘴了?”
周放他小舅李德礼苦笑?一声: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您。”
周夫人哼笑?,她从?十二岁开始,又?当爹又?当娘带大了几个弟妹,说句粗俗的,这几个小崽子一撅腚她就知道要放什么屁。
儿子不在跟前,她才敢问弟弟一句:
“你瞧着?宝儿的字,可有进益?”
周老爷和周家?五姑娘也眼巴巴瞧他。
小舅顿感压力,张了好几次嘴,最后也只憋出来一句:
“宝儿在练字上用了很多?心思。”
那就是没进益,三人心情复杂极了。
他们家?宝儿,内秀,聪慧,四书五经跟着?夫子读了两年便被?夫子断言可以过童生试,彼时?他才九岁。
硬是因着?那一手字,苦苦打磨了两年才下场。
结果接连三次下场,耗费六年时?光,皆因字迹不端,考卷被?主考官黜落。
周老爷实在心疼儿子,不忍看他失落模样,私下与县令攀关系求教,县令见他诚心,也坦言相告:
“单论?令公?子的才学,过童生试必然?不在话下,但那字实在叫人不忍直视。县试考生少,本官还能耐着?性子看完,因此知道他的内容没有任何问题。可到了府试甚至院试,考生诸多?,阅卷官第一眼便会将?之黜落。”
周夫人重重叹气,叮嘱几人:
“宝儿这几年为了练字,又?是手腕上绑沙袋,又?是寻名家?字帖,每日归家?从?不玩闹,练到掌灯才歇。或许这就是天意,谁都不许在宝儿面前表露出来。”
周放练的全然?忘我,并不知家?中?长辈心思。但陪他练字的四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眉头就没舒展过。
完全不明白写字分明是一件非常简单随心的事,为何到了弟弟这里就千难万难。
作为周家?在书法上最有造诣,就连小舅也甘拜下风的四姑娘,真想求神拜佛,把自己看一眼就会的技能,转移到弟弟身上。
天知道这几年来,她为了提升弟弟书法水平费的心思,比她自己练字都多?。真是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了,奈何到了弟弟身上半点效果也无?,分明弟弟用了十二分力气努力。
就跟中?了邪似的。
她爹甚至还为此请大师来家?里做过法事,嗯,瞒着?弟弟做的。
周放还不晓得他姐的复杂心思,又?写了一篇,见四姐在帮他做批注,感动的说:
“姐,你待我真好!”
四姑娘周菊有气无?力的放下笔,说:
“谁让咱们是亲姐弟呢!”
但凡不是亲的,她受如此折磨,早义绝了。
周放乐的很,狗腿的给她倒茶捶肩。
他家?姐弟六人,说亲确实亲,说不亲也的确不太亲,因为六人分别有各自的母亲。
这就要说到周放他爹出名的“克妻”。
他爹周致远因为貌丑,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好媳妇儿,到了婚龄就从?乡下穷苦人家?聘了位娘子,也就是大姐的母亲。
当时?给了对方家?里不少聘礼,也不要陪嫁,就图个能安生过日子。结果生了大姐后,对方看上家?里相貌周正的长工。他爹不愿强行留人,给了些银钱叫两人去外地安家?。
自此,他爹第一任妻子病亡。
吸取第一任妻子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