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理智对于?求生的选择,另一边是?楚归栖望着他不断流泪的眼睛。

段蒲突然想,到底什么人能跟陈柯呆一辈子呢。

就算他们这些习惯了全靠别人用筹码威胁掌控、早已被培养出奴性的手下,一辈子也会多次因动乱易主。

一开始他以为陈柯只是?随便看上了一个人玩玩, 结果?好像并?不是?这样,种种事实证明楚归栖在那人心中?非同寻常, 但这不是?什么好事, 这是?陈柯本身的灾难、楚归栖的无妄之灾, 他们这些人也是?城门失火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手腕处的温度烫得?他发麻, 楚归栖就这样拉着他的手腕, 吸了吸鼻子, 濡湿的长睫轻轻眨动着, 盖着被子窝在床上, 小?小?的身影被夜色浸得?模糊。

段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那张不甚清楚的脸静滞许久, 另一只手却是?已经放在了口袋边沿, 慢慢掏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的光无遮无拦, 在黑暗中?尤为刺目,好像所有背叛的作为都?逃不出这滩浓沉的泥沼,无数双蛰伏在周遭的眼睛都?在奸视着这生了二?心的叛徒, 视线紧紧扒在他的背上。

段蒲垂眸点开拨号键,手腕放低,将手机递给楚归栖。

楚归栖诧异地怔然几秒,咳嗽两声接过来,指尖颤抖地按下几个记忆中?的阿拉伯数字。

他这样做对吗,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陈柯在洗衣服,段蒲在看着他。

他突然很?害怕,害怕地发抖,害怕地浑身冒冷汗,几次都?忘了殷时序的电话号码到底是?多少,每点一个数字都?会在黑暗里响起一下突兀的拨键嘟声,像是?恶鬼步步逼近的脚步声。

然而就在他才刚刚输上一半号码时,门口蓦地传来一声金属卡断的轻响,紧接着破空声在黑暗中?炸开,金属与骨头?重重击撞后,他听到了男人倒地时一声隐忍的闷哼。

楚归栖顿住。

手机屏幕的白光将他原本因发烧而泛红的脸色照得?苍白,陈柯站在衣柜前?的身影映在那双微缩的瞳中?。

他不知何时进来的,看到段蒲将手机递给楚归栖输号码,直接将卡在衣柜里挂衣服的不锈钢管掰了下来,将那人抡倒在了地上。

那双隐在镜片后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甚至没有一丝愤怒,像是?看死人一般冰冷麻木,他就这样默默看着那个痛到倒地不起的内鬼,面色平静地将从中?间弯折30度左右的不锈钢管慢慢掰直

“段蒲,连你也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那一下抡到了肩颈上,同时膝弯被重重踹了一脚,段蒲只觉得?自己?的肩胛骨和颈椎断了一样的疼,力道几乎是?下了死手,他只能死死咬牙忍着不发出什么声音以免楚归栖受到惊吓,却仍是?禁不住撑着地面,将冒汗的额角抵到冷凉的地板上,从鼻腔中?溢出粗重的呼吸,眼前?一片眩晕。

他没敢起身,哪怕明知道可能会再挨一下。

陈柯瞳孔放大的眼睛盯着他半晌,蓦地冷冷笑了一声。

他拿着重新掰直的不锈钢管,再次幽幽抬起手来……

“不要这样!”

裤腿被猛扯了一下,他漠漠垂眸,楚归栖方才从床上翻身摔了下来,膝行着跪在他脚边,挪到他和段蒲之间,滚烫的手指抓着他的裤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打?他了、别打?他了,叫医生给他看看好不好,骨头?会断的……”

手机在刚才同他一起摔到了床下,上面还?是?输到一半的号码。

陈柯听着楚归栖呜呜的哭声,视线却没有去看那张脸。

他舍不得?那人哭啊,舍不得?那人跪在地上,况且还?发着烧,他恨不得?把人天天抱在怀里当小?孩一样哄着,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可楚归栖呢,楚归栖都?在背着他干些什么。

“我给你时间,”陈柯的眼中瘆人无光,近乎神经质地一眨不眨,空茫不知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