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已分不清是雨声还是自己的心跳,他转过头,旁边的人朝向他侧躺着,面容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
娄琤不知疲倦地睁着眼睛,直到訾骄在梦中无意识地翻过身,留给他一个头发散乱的背影。他等待片刻,随后伸手,将被褥外面略微凌乱的长发一点一点细致地梳理好。
屋内一片潮湿,春季的空气内好似也含着极细的水雾,呼吸间充斥着湿润与清凉。
娄琤收回手笔直地平躺着望向屋顶,觉得春天可以再多几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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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昨夜雨下得太大,上午雨一停,便有许多人急忙出门,赶去看看地里的情形。尤照景也跟着二叔家出门,一路走一路张望打量。他没找见昨日惊鸿一瞥的人,倒先撞上了扎着两只小辫的芬丫头。
他让二叔一家先走,自己蹲下来向几步远外的小丫头唤了两声。
芬丫头扭过脸,立时欢天喜地地跑来,跟在后头的爹娘见到是尤照景招呼她便也随她去。
小丫头雀跃地站至对方跟前,很是无忧无虑,“尤哥哥,你找我呀?”
“是啊,我有件事想问你。”尤照景从腰间挂的荷包内掏出一小团油纸,打开后里面是两块肉干。他将肉干递给身前的小姑娘,顺便问:“可还记得昨日和你说过话的人?”
尤照景和村内的小孩子很是相熟,芬丫头也不跟他客气,捏了一块肉干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而后含在嘴里感受咸咸鲜鲜的味道,含糊回:“昨天好多人和我说话。”
“是我回来的时候,你和一个长头发的哥哥在说话,他......很好看。”尤照景声音渐低,不太好意思以容貌去作为寻人的特征,但对方亦实在姣丽,不过是远远而短暂的一眼,他仍旧记得清晰。
听到后面的三个字,芬丫头立刻便知道是谁了,以前她或许还会犹豫思考,现在她印象中“很好看”的人唯有一个。
“訾骄哥哥。”她咬下第二口肉干,有滋有味道:“昨天我还给他吃枣泥糕了呢。我想让他来拿的,但是他说你们不熟,他去拿你的糕点不太好。”
“是吗?”尤照景不由欢欣地弯下眼,回忆着对方和芬丫头说话时的神态,仿佛已经能想象到他温和的声音,“那我去认识他好不好?下次就能直接给他带枣泥糕了。”
“好呀。恩......他们现在应该也去地里了吧,就在那。”芬丫头举起手臂,模糊为他指了个方向。
第8章 信你 我不信他
浸过雨水的泥路太湿滑,且容易溅起泥点子,訾骄出门时便没有带狗,免得它到处撒欢弄得浑身一团糟。他站在田埂上,等娄琤看完地了两人还得一同去溪边,雨后鱼群更活跃些,没准今日能再捕到几条。
他将双手搭在额前,挡住被风胡乱吹过来的碎发,正四处远眺时,忽然对上前方某个略显眼熟的身影,对方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快到近前了,却又无端慢下步子,犹豫踌躇、小心谨慎地半晌磨蹭到他对面。
“呃,我......”尤照景从芬丫头那得了消息后便满心盎然地赶过来,路上来不及多想,此时面对面地见到人,乍然不知该说什么,若直接说是因为昨日瞧了他一眼便迫不及待想认识他,那......那也太失礼了!
他喉中失语,顿时急得抓耳挠腮。
訾骄目睹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垂眸笑了声,放下手主动解围:“我认得你,村里唯一的读书人。”
“没有没有,”尤照景被他似赞非赞的一句话说得有些羞赧,“家里运气好,才教我有书可读而已。”
先前的无措感随着两句对话消失,他端正身姿重新与对方揖了个礼,自报家门后又道:“我方才见过芬丫头,她倒是和我说了你的名字,只不晓得是哪两个字?”
訾骄低头扫视一圈周围地面,捡起根大体还算结实的树枝,蹲下来在湿软的泥地上划写出两个字。即便拿的是树枝,他的字依然端正有形,虽说不上什么风骨个性,却显然是学过的。
尤照景跟着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