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骄亲眼见他消失在院外,立即将披着的喜服扔到角落,退出屋外关上门。他里头穿着的是早已备好的深色衣服,隐蔽地融进暗夜中。
訾骄一面往外走一面留意周身环境。俞渚为避人口舌,安排他来的地方并?非主院,而是靠近整个府邸边缘的偏院,又?加之夜深,路上全?无?人影。
訾骄分?辨出方向,沿着墙根、草丛、树干一路往事先?选定的地方赶。那是他在俞府中“闲逛”几月后才定下的一个小?花园的角落,翻过假山后的墙便是府外一条小?路。只是围墙甚高,不借助外力定然?难以翻越,他爬上距围墙还有两臂长距离的小?山,调整好气息,毫不犹豫地纵身往前一跃,两只手掌堪堪扒住墙壁顶部。
身体猛地撞在墙上,手腕与小?臂的内侧剐蹭到粗糙的墙面传来难以忽视的刺痛,訾骄咬牙收紧手上的力道,硬是攀上了墙头,不再停顿地往外一翻,扑通一声摔到了永泉的街上。
他大?口喘着气倚墙站起?,左右看过后立马选定方向朝前跑去,脚下不停地跑到了长河边。河畔仍是烛火辉映欢歌笑?语,他躲到一个桥洞下,剥下穿着的俞府的衣裳,包上石头沉进河底,又?用仅剩的几个铜板从小?乞丐那换到一件破烂的外套,披上后继续赶往城门口。
城门尚且关着,訾骄躲在能远远瞥到城楼的暗处,须臾不曾阖眼地一直等?到城门开启,挤在大?批进出的人潮中离开了永泉。
此?后一路颠沛流离,从未在某处长久地歇脚过。
“在茶棚里听到官府缉拿时,原以为要再度奔逃,不曾料时至今日,却是忽而说结案了。”訾骄靠坐床头,胳膊支在曲起?的膝盖上,单手撑着下巴,“思来想去,俞家里也只剩一个人或许会帮我、亦有能力帮我了。”
“那个大?少爷?”娄琤在听他说从前的事时已不自觉坐上床沿,与他面对着面,紧紧注视着眼前人于暖光中越显柔软的脸颊。
“恩。”訾骄滴溜转着黑眸迎上对方的视线,辨别出其中的疼惜与珍爱,不由狡黠地弯了下眼睛,“头一次琤哥进镇回来的时候,我拿了柴刀,想着若是你在镇子上见到什么与我有关的消息要回来绑我,我就先?砍了你。”
“本就该这样。”娄琤神色一本正经?,肃然?地赞同他,“你我当时相识不过几日,你又?吃过那么多苦,自然?得有这般的警惕心。”
他听訾骄说起?身处俞府的往事,唯觉对他的心疼和对其余所有人的痛恶,亦恨自己遇见他时太晚,在他最?为孤苦的时候帮不上任何。訾骄所有的戒备和警觉,都是理所应当,甚至让他心尖泛出难言的酸软。
訾骄歪头瞧他,眼睫颤颤地扑动一下,晃了晃右手,“这也算是捂死过人的手,琤哥不觉可怖么?”
娄琤蓦然?捉住从自己面前划过的手腕,慢慢地往前,触摸到他指尖,更紧地攥住一瞬,“哪怕沾过血,骄宝的手也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手。”
屋内柔缓地寂静下来,油灯哔啵地炸出小?小?一声轻响,訾骄的指腹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灼热和些许粗糙,他疑惑地眨两下眼,“骄宝?”
娄琤:“......”
訾骄唇边弯出些许欢悦的笑?痕,“是琤哥自己给我取的小?名么?”
娄琤踌躇良久,不忍释手地握着他指尖,坚定承认道:“恩。我觉得......好听。”
【归你】
娄琤自行给訾骄取的小?名终于算是过了明路,眼瞧着对方不介意,他便忍不住常日挂在嘴边,每每唤出口时都觉得亲昵。
如今不必再担心不知何时会到来的追捕,訾骄骤然?挣脱了肩背上最?为沉重的锁链,浑身都不自觉地轻松起?来,平日里的一举一动更添几分?闲适与懒散。
木牌上要刻的八幅画与诗娄琤都照猫画虎地学会了,两个人每日一同往木牌上画画,不出几刻便能画好。剩余的时间訾骄闲来无?事便坐在小?杌子上,举着手逗狗玩,逗累了就舒展起?四肢腰背伸伸懒腰,发出轻柔舒